恕堇漾起一丝勉强的笑意。“我和季敖之间的风风雨雨太多了,好不容易出现短暂的晴天,我要是不把握这机会去看看他,我怕……怕不知又有什么突如其来的障碍来阻隔着我们。我向你保证,我的身子绝对受得了的,你不用担心。”
“可是……你这样苍白的脸,我怕他看了之后只会更增添烦恼,你不妨再等些时候。”
“不打紧的,你只要再让我戴上金色面具就可以了。”恕堇知道若是拿她现在的这张脸去见季敖,准会吓跑他的,这点,她可是有相当的自知之明。
韩平忍不住一把抱紧她,为她一心只为季敖着想而忿忿不平,他不知道这年头还有一心只顾着别人、而不顾自己生死的人,她太傻,太让人心疼了。
“你这又何必呢!急也不用急在这时候,你把身体养好才是当务之急。”
“你不懂的,我现在已经失去一个妹妹,也失去了一个知心好友,在亲情和友情上我已经失去太多,要是再不把握季敖,我还能有什么呢?所以我求求你,让我在他身边照顾他,好吗?”恕堇的话带着不可否定的坚决,虽说脸上的憔悴显而易见,然而眼中闪炽的光芒,却让韩平没有办法说出任何拒绝她的理由。
“那好吧!待会儿我帮你去跟秦医生说说看,你现在可不是我负责的,不能由我决定喔!”韩平打趣的回应了她,他当然能体会那种想见情人的心情,自是愿意倾力相助。“你先再睡一会儿,我去一趟医务室,很快就会回来。”
韩平才拉开门把,恕堇便又想起什么事似的叫住了他。“我能不能去看恕蕊?”
“什么?你要去看恕蕊?”韩平一脸惊诧,像是听错了什么似的看着她,她要去看恕蕊?
恕堇一脸宽恕平和,彷佛一切的灾难都已远离,她怕韩平没有听清楚,又说道:“我知道恕蕊现在很孤单,基于姐妹一场,我觉得去看她是有必要的。”
“你疯了不成?她害得你害得还不够吗?不但造成你和季敖差点天人永隔,还狠心害死骆小姐,这种坏女人只能让她一辈子待在监狱里忏悔,根本不需要同情的。”同样是一个娘胎生的,韩平搞不懂,两人为何性情会差了这么多。
“我也知道自己该恨她,不过,这样彼此仇恨下去,又有什么好处呢?只会让我和恕蕊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对我也没有益处,还不如主动去跟她把所有的恩怨情仇做一个了结,让她下半辈子心灵上能宽慰些,这也就够了。”所有的天伦悲喜剧到此也该是落幕的时刻,恕堇只想尽快结束这种风雨飘摇的日子……
韩平听了恕堇的这番话,也能赞同她的想法,毕竟是亲姐妹一场,恕蕊可以不顾念血浓于水的亲情关系,恕堇可就做不到。
“好吧!那等一下我去联络洛斯组长,我想应该没有问题的。”
韩平走了之后,恕堇闭目养神,体内紧绷的神经全在这一刻得到纾解,她相信,今后该是风平浪静的日子,可以好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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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上一身朴素的灰色囚衣,恕蕊的神情看来有些惨澹,未施脂粉的她,脸上隐约浮出淡淡的小雀斑;所染的一头黑发也渐渐的褪色,又变回原来的酒红色。自从那天被季敖狠狠的一巴掌将面具拍落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这一切都完了,她再也无法从恕堇的身边抢回季敖了;如今脑中所想的,就是希望赶快被引渡回台,痛快的给她判个死刑,让她结束这罪恶的一生。
“梁恕蕊,有访客要见你。”一名狱卒前来传话。
恕蕊不知在这人人唾弃她的地方,怎么还会有人来见她?莫非是季敖?他还想来见她一面?
抱着小小的渴盼,恕蕊还是强提起精神,将额前的乱发拨了两下,她要给季敖看到她最好的一面,给他留下她最美丽的影像。
“季……”一进了会客室,恕蕊才喊了一个字,立即又缩了回去。“你……你来这边干嘛?”
“你在这里一切还好吧!”恕堇远远的看着她,脸上的神情很平和。
恕蕊侧过脸。“你不用在这儿假惺惺,我用不着你来可怜我,季敖是你的,我不会再和你争了。”
“我们姐妹之间一定要这样针锋相对,不能和平相处吗?”恕堇想走向前,可是恕蕊的脚步却往后挪移,绐终和恕堇保持一定的距离。
“你现在赢了一切,当然会说这样冠冕堂皇的话,好让人家知道你是多么的慈悲。哼!梁恕堇,我不需要你来可怜我,今天会有这样的局面,是我自己没有计划好,要不然,你根本没有这样的机会来可怜我。”恕蕊心中仍旧有着深深的心结,她输了,但不要人家来施舍同情心。
恕堇大胆的跨步将恕蕊逼进角落,她张着大眼睖视着她,要恕蕊仔细的看清她的脸。“我真的赢了吗?失去品蓉、失去我的脸、也失去了一个妹妹;你说,我赢了什么?就一个季敖?但失去的那些东西却再也找不回了。”恕堇提高嗓音,她不懂,恕蕊活着就为了意气之争,而罔顾其他更珍贵的情感。
“那我呢?”恕蕊又想起从小到大,她过的是怎样不受重视的童年岁月。想着,彷佛一把利刃划过她心房,教她眼眶忍不住湿润了,没有亲情照料、没有朋友欢笑、更找不到一个爱她的男人,那种度日如年的生活,教她真是生不如死。“你为我着想过吗?我一生不就是个血淋淋的悲剧,往后的日子,我注定是要老死在这幽暗的监狱里,你还有季敖疼你,我呢?谁会来关心我、多看我一眼呢?我现在变成这副德行,不正是你朝朝暮暮期待的吗?”
“只要你真心改过,我和季敖会请求法院从轻量刑;说不定几年后你就可以假释出来。而且我也只有你一个手足,自是不愿见你在监狱里受折磨。”恕堇还是愿意原谅她的,但愿这样做,能融化恕蕊这颗冷冽的冰心。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从小到大,我是那么的好强不服输,倔强的个性让我更加的充满自信,让我能一一击垮一些意志力薄弱的人,包括你在内。”恕蕊看向恕堇。“可是现在,唯一能赢过你的自信心已彻底的被你的坚强爱意所取代,我看到的梁恕堇已不再是以前那个怕事、懦弱、没有主见的小女人;今后,再也不会有任何人能从你身边将季敖带走,放心过你们的生活吧!”
“恕蕊!”这是两姐妹从小到大最为知心的一次谈话,这样的和谐关系为何来得如此的慢,她多想她们两人可以成为别人眼中看到的亲亲好姐妹。
“等到季敖病情好一些,我们就回台湾去,把这里当作我们结束纷争的地方,从今以后,再也不要到这里来了。”恕堇上前主动的握住恕蕊的手,那份情意交融的传达,像是迟来的春天捎来的暖风,温暖恕蕊枯死的心房,又乍现新意。
“再说吧!我不值得你这样对我。”恕蕊悄悄松月兑了恕堇掌中的温馨,不再多说一句便随狱卒回到囚房,她的良心至今还不能原谅自己,更想不到恕堇是如此的不计前嫌。
看着逐渐消失在黑暗走廊的恕蕊,恕堇不知以自己的力量能如何去帮助她,只求她真的能自我醒悟,早日跳月兑出这厚重如棉的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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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2)
一个星期后的周末早晨,恕堇戴着金色的面具和季敖去接回品蓉的遗体,她始终不肯在季敖面前卸下面具,深怕季敖心中会有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