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风入松既然有法子将她和两个稚儿带上这座万仞高崖上,那么现在要将有功夫底子的嫣儿送下山去,不是更易如反掌吗?她怎么没想到这点呢?但——让嫣儿下山好吗?
嫣儿生得漂亮美丽,却也是调皮捣蛋的祸水一个,既然江湖己平静太久,何妨让嫣儿去兴风作浪一番?
只是江湖险恶,嫣儿初次涉世,会不会风浪未与,就先遭遇不测了呢?
算了,嫣儿年方十七,不需急着嫁人,还是让她留在诀尘崖上,过一阵子再让她下山吧!但哪时候让她下山才妥当呢?……
“既然他们俩彼此都无意结为连理,就不要勉强他们了。世上的人儿那么多,还怕嫣儿找不到心仪的对象吗?何况舞阳还力保嫣儿下山安全无恙,就让嫣儿下山去挑选自己理想的伴侣吧。”见水晶兰又要陷入自己混乱的思绪中,风入松赶紧帮忙拿主意。
对呀!有功夫不错、又有江湖历练的风舞阳护着嫣儿,就不用怕初次闯荡江湖的嫣儿会吃大亏受伤害了。想到这儿,水晶兰安心地笑了。
“好,舞阳,就由你护送嫣儿下山,保她一切平安,若她出了什么差错,会有什么后果,你心里应该十分清楚。”
风舞阳闻言,虽然打了个寒颤,却仍自信满满地答应说:“姨娘放心,我一定竭尽所能将小师妹照顾好,绝不让她出任何差错。”
“很好,别忘了你的承诺。”
事情决定后,水晶兰的心思也沉淀下来了,望着即将下山的女儿,心中竟有些不舍。虽然,她从来都不是个尽责的母亲,自嫣儿出生后,许多照顾、抚育嫣儿的工作都是风入松与风舞阳在做,但是,毕竟嫣儿从小到大没与她分开过,这是第一次,她难免心生不舍。忽然,一个念头闪入水晶兰的脑海:万一嫣儿遇上心上人,不回来了,怎么办?
这念头引起她一阵心慌,赶紧接着说:“还有,别在山下玩得乐不思蜀,不论嫣儿是否找到对象,最慢……最慢……”
要他们最慢什么时候回来好呢?水晶兰又开始苦恼了。
“无论如何,你们最慢在一年内一定得回来。”风入松赶紧接口说。
“是,舞阳记住了。”他当然会记住他又有一年自由自在的快乐假期。
“一年?”水晶兰质疑的语气,令在场的其他三人都暗抽口气,深怕事情又生变数。“……就一年吧!”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一听到水晶兰质疑的语气又起,众人不禁暗叹刚刚那口气松得太早了。“还有一件事你也给我牢牢记住。”
“姨娘尽避吩咐。”风舞阳硬着头皮说。
“就是嫣儿未来的夫婿人选,绝不许姓『花』!”
“是,舞阳一定牢记在心,请姨娘放心。”这不是什么难事,所以风舞阳赶紧答应,但心里对嫣儿未来夫婿的人选为何不许姓“花”产生大问号,难道是姨娘怕姓“花”的人比较花心吗?
他本想追问,怎知一抬头,却发现姨娘又陷于恍惚的状态中,当下决定还是别打扰姨娘较好,免得姨娘又要给他出难题。
望着窗外随风飞舞的花瓣,水晶兰又习惯性地陷入她自己的思绪中……
嫣儿会遇到他吗?
他会认出嫣儿吗?
***
水芸嫣深深觉得这一次一定又上了师兄风舞阳的当。
每次风舞阳从山下回来时,总是说山下多么的热闹繁华,有各色各样的人种、美仑美奂的屋宇、千百样的美味佳肴等等,害她听了向往得不得了,每日勤练武艺,只盼能早日练成像师兄绝佳的轻功,好能下得了诀尘崖,一睹师兄所说的繁华景象。
好不容易这次因祸得福,得到娘的同意、师兄的协助,冒着粉身碎骨的危险,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到达山下,怎知放眼望去,竟是一片荒凉,别说半个人影,半幢屋舍都没见到,甚至连景色都比诀尘崖上的那片白梅林差之千里,令她怎能不对师兄的话提出质疑。
“师兄,你真的没有骗我?”
“我真的没有骗你,只要你一直往前走,一定会看到我跟你描述的景象。”
这是十几天以来,风舞阳对水芸嫣的质疑的一贯回答,只是它的诚信度随着时间与次数的增多而大打折扣。
“师兄,你老实跟我说,是不是你不想娶我,又怕违逆我娘的旨意会惹来杀机,才以下山帮我找寻合适对象之计蒙骗我娘?”水芸嫣会这么问,乃是因十多天以来反复思考,觉得风舞阳会冒死帮她拒婚并协助她下山找对象,其动机应该是帮他出自己较多。
“师妹,你怎会这么想呢?我真的好喜欢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而你不但不感动,还质疑我的爱,真是令我心伤。如果你不信的话,我们可以立刻回诀尘崖,并且马上成亲。”
虽然风舞阳信誓旦旦,但他过于一本正经的态度却如同嘻皮笑脸样,令人难以信服,所以水芸嫣才没像在诀尘崖那样激烈的拒婚,只是拿着质疑的眼光瞅着他。
又过十多天,依然只见荒凉景致,不儿半点人烟,磨得水芸嫣耐性全无,气得再度发问:“师兄,除了我们之外,这世上真的有其他人吗!”
“当然有,而且如天上繁星数不清。”
“那么为什么我们走了这么久,却不曾遇见任何人呢?”
“会的,会的,只要我们一直往前走,一定会遇见其他人的。”
又是这话!气得水芸嫣月兑口说:“这世上若真有其他人,我就嫁给第一个我遇见的人。”
“真的?”
风舞阳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更令水芸嫣气得牙痒痒的,但她又不愿因反悔而令自己气弱,因此虽然警觉到此话有些不妥,仍逞强说:“真的。”
“这简单,我马上就能让你遇见你的夫婿。”一说完,风舞阳立即抓着水芸嫣提气急奔,奔驰数个时辰,才因水芸嫣体力不支而停下来歇息。
“你不是说简单吗?为什么我到现在仍不见半个人影呢?”水芸嫣边喘息边馍着风舞阳。
“别急,别急。快了!快了!”
深吸几口气后,水芸嫣忍不住抱怨道:“什么东西,味道这么难闻?”
这时,风舞阳也闻出空气中有一股甜腻的腥臭味。他和水芸嫣交换个眼神,两人便一起谨慎的循味寻去。凭两人灵敏的嗅觉,不到一会儿的工夫,就在近何床处找到罪魁祸首——
一个全身肿胀、脸色发青、唇色泛白、伤痕累累的男人。
水芸嫣盯着那男人看了许久,才叹道:“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其他的人!”
没想到风舞阳听了,却一副怜悯万分的表情对她说:“小师妹,你真可怜,还没进门就要守寡了。”
“什么?”
水芸嫣惊讶的叫声惊醒了那名男子,但是那男人的眼睛只微微睁开一条缝,涣散的眼神看了水芸嫣一眼便又闭上了,连微弱的呼吸声也跟着停止了。
风舞阳看着那男子,夸张的叹了口气,说:“唉!这个男人更可怜,才见你一眼,就被你给克死了,真是命薄呀!”
水芸嫣闻言,气得全身发抖。
没想到风舞阳竟又火上加油地说:“看来我只好牺牲小我,娶你为妻,以免更多的男人被你给克死了。幸好我的八字够重,命够硬,这么多年才没被你给克死。真是感谢老天爷呀!”
水芸嫣听了真是气得五脏六腑都要烧起来了。本来她对这陌生男子只觉得好奇,并无任何搭救之意,却因风舞阳的这席话而改变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