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她感觉有双手搂上她肩胛,遥远又陌生的声音骤然响起:“你醉了。”
小雨只觉得喉头一片干涸,接着昏沉沉的无力感就征服了她,那些声音在她耳边叽哩呱啦聒噪的声音……唔,好像愈来愈远了……
“郎兄,你从哪里找到她的?”游铁刀和他的坐骑站在离人群有段距离的树荫下。
他把小雨的脸看得一清二楚。
“赛马场。”
“她怎么只有一个人在这里?”游铁刀喃喃自语。
“听游兄的口气,你认识她?”
他不止“认识”而已,他根本是曾在她的“婬威”下客串了好几天的打杂兼仆人。可她为何落了单,段骁呢?
“她喝醉酒了。”
“什么?”他应该看出来的,她那一身浓浓的酒味,阵阵扑鼻而来,一张小脸红得像苹果似的。“哪个不要命的人灌她喝酒的?”
“游兄猜错了,”郎冀十分不可一世的笑,“是她找别人拼酒的。”
要不是有那“牛铃之争”的缘分,又见她一个姑娘家陷在人墙里,他才懒得管事呢!
但是,游铁刀的表情怎么好像见了鬼似?
真是烫手山芋,该把她“扔”到哪里去比较好?他堂堂一个大男人抱着一个小女子同行,这像话吗?
他还犹豫不决,马蹄达达,一匹清奇骏马飞奔而来,鞍上跳下一人,正是段骁。
他表情严肃,发丝微乱,两簇火苗在眼中炽烈的跳动,扩大成慑人的怒意。
“把雨儿还给我。”
“殿下!”
“段兄。”两人异口同声,但只有郎冀的脸扬起一片惊讶。
段骁两个跨步,便从郎冀的手中“夺”过小雨的身子。
这时候气喘吁吁的木清欢和芭蕉也从后面赶上来了。
木清欢略嫌削瘦苍白的脸,因为运动浮起十分漂亮的玫瑰色,替她的织丽更添上一缕动人光彩。
游铁刀为之惊艳。
段骁在宫中找不到小雨,二话不说的找到木清欢居住的“潇湘馆”,不料还是扑了空,他又急又恼的匆匆提调一队御林军出宫沿街找寻,寻寻觅觅,这才找到木清欢主仆二人。
这两个傻傻站岗的主仆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一见到段骁跟见到救星一样,早就忘记“东窗事发”的严重性。
段骁听完她们的“告白”,板着脸疾蹄而来,这一来,“恰巧”的望见令他十足喷火的一幕。
游铁刀盯着他主子那充满火药味的表情和捧醋狂饮的模样,心中浮起了一层很不好的预感。
好家伙!这不知死活的郎冀可踹到蜂窝了。
“段兄,这位姑娘……”郎冀“非常”不识好歹想探问小雨的身分。
他当然好奇啰,段骁要娶妃的消息可说是早就沸扬的传开来了,他从西夏赶来为的也是要参加他的大婚典礼,而不日就要做新郎官的人,此刻却在这里为了一个小女孩伤神懊恼,个中原因,可就很值得人深思了。
“小雨是我的太子妃——霓裳公主。”
郎冀一凛,哈,居然!
但是他娶的不是平伦公主吗?什么时候冒出来一个霓裳公主?
他的脑海不由得浮出一个大问号。
“段骁……我……头疼。”
原来安静趴在段骁怀中的小雨忽然睁开扑朔迷离的醉眼,按额申吟。
她不止头疼,更难过的恶心和晕眩一阵一阵接踵而来,浑身难受透顶,就像有千百只铁锤对着她猛敲似。
段骁无暇“讨伐”两个好友,丢给他们冷冷一瞥后,全神贯注在小雨身上。
游铁刀和郎冀有志一同的发现,段骁那原本紧绷的肢体和五官在望向小雨的瞬间换成无限柔情。
段骁爱怜的模模她微汗的额,声音温暖而有权威。“嘘,安静,我就送你回宫去。”
“不是……我……想吐。”
“想吐就吐吧!”
“殿下,我来代劳吧!”游铁刀魂飞魄散,他的主子可是一国储君,虽然小雨是他的未过门妻子,但真要被她吐得一身那可成何体统。
“关你什么事?”段骁才不领他的情。
“殿下,小雨姑娘要是弄脏了你的衣服……”他还是不知死活的唠叨。
“衣服算什么?”他扬头,来意不善的瞪了表错情的游铁刀一眼。
“是的,殿下。”他踢到铁板了。
像是回应他的话似的,小雨头一偏,立刻吐了段骁一身。
段骁浓眉轻蹙,一只手不忘轻拍小雨的背。
“铁刀,你让御林军先回宫去。”
他必须先安顿好小雨再说。
铁刀面容一整,立刻执行命令去了。
“郎兄,如果不嫌麻烦,我们先到大司马的府邸再叙可好?”
郎冀优游一笑,自是乐得跟班,“客随主便。”
“铁刀,”段骁看着返回的游铁刀,“我想借你的定海府半天可好?”
游铁刀躬身朗声:“殿下还跟属下客气什么?”
“好,你带路。”
“是。”
※※※
“芭蕉!”
小雨以为她喊得很大声,不料只是喉咙吐出一串模糊不清的呓语。
她翻身,立刻感觉到一个头两个大,仍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什么叫做宿醉,她终于尝到了。下次就算打死她,她也绝不沾一滴酒!
喔,不!连下次都没有!
她躬起身躯,掀掉丝被。
这房间陌生得紧。摆设虽不若皇宫富丽堂皇,但一几一凳仍教人看得出是大户人家的手笔。
而她遍寻不着的芭蕉正趴在绣桌上打盹儿,睡得正甜哩!
放弃了想挖她起来的想法,小雨下了床。
一脚着地才觉脚板传来一阵沁凉。
奇怪,她的绣鞋呢?
人在晦气的时候,连鞋子也和她作对,太过分了。
小雨逼不得已弯下腰,一手按着头疼的额,极目找寻地板各处,连角落也不放弃。
然后,她便听见了一串浑厚欢悦的声音在她头上炸开。
她就算不想看见也很难,因为那双男性的大脚就杵在她眼前,危颤颤摆动的长袍显示了来人显然因为看见她这可笑的举动而笑得乐不可支。
“有什么好笑的,我讨厌幸灾乐祸的人!”她猛然站起来,想摆出一副威风凛凛的悍妇状以抵抗“外侮”,不料每说一个字,头就更疼。
段骁反应灵敏的扶住她偏来倒去的身子,可是嘴唇的笑意却更浓了。
她显然才起床,乌黑亮丽的头发未经梳理,全像瀑布似的流泄在背后,云鬓微乱,看起来就像一只慵懒的小猫,可爱极了。
他把她安置在太师椅上,一双眼望见她那没穿袜的小脚,她的脚踝白皙柔女敕,指头是漂亮的粉红色,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又被她的长裙所覆盖,但已撩动他心海的一根心弦,爱恋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忍不住触了触她洁白细腻的粉脸,这才帮她将丝鞋从脚凳上拿来。
“咦?它跑哪儿去了,我找了老半天都没找着?”小雨瞪着正在帮她穿鞋的段骁问。
她的小脚如他所见,触手处全是一片柔润,他爱不释手。
见他没反应,小雨加重口气说道:“喂!你在做什么?”
咱们这被宿醉所困的小雨公主的反应神经显然慢了半拍,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腿下春光已经被人悉数欣赏了哩!
“来,把这盅解酒茶喝了吧!”方才他便是替她张罗醒酒茶去的。
正好,她正口渴得不得了呢!
一口气喝掉杯里的茶,小雨的意识总算恢复一些了。
“段骁,这是哪里啊?”
“我还以为你不会问呢!”
“我这不是问了吗?”她好奇得不得了。
“这是铁刀的‘定海府’。”
“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她把自己酒醉后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段骁落了座,表情戏谑。“你把自己喝醉后的事全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