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银子付账是事实!”他一针见血的举证。
虽然他的心底也有点不太相信这美人胚子似的漂亮姑娘是来吃霸王饭的,但是事实就在眼前,不由得他不信,更何况一样米养百样人,这种事谁说得准呢?
所以、他相信自己的自觉。
他找来酒楼的老板。
那臃肿得像一团毛球的老板板着一张三角脸,想也不想的随手一挥:“报官送衙门去。”
天哪!她赵小雨肯定是倒了八辈子的楣,居然像个傻瓜呆的站在这里等候发落。
呜……她逃家还不到一天的时间,好歹她也是个公主,堂堂大宋的公主竟沦落到变成白食客!
“慢着,了不起我打工还你钱嘛,洗碟子、当跑堂又不是多难的事!”
这会儿除了白食客的罪名外,又多了个店小二的头衔,试问有谁像她这么倒楣,一出师就不利的?
“酒楼里不欠童工,看你一身细皮女敕肉的能成什么事?不要啰唆了,阿狗,绑她到衙门去!”
小雨毛遂自荐,人家还看不上眼哩!
两造正在拉拉扯扯,宛如天籁的声音顿然响起。
当然啦!这“天籁”两个字是指对小雨而言。
“她的酒钱我来付。”
“公子爷!”酒楼老板立刻向哈巴狗的为十贯钱折腰陪笑。
“是你!”小雨看清楚来人竟是冤家路窄的段骁,态度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牛头马面?”
酒楼老板和店小二闻言傻了眼,四道悲怜的眼光射在小雨的头上,两人的脑袋自动的替小雨解释为什么这么一个活生生俏美女会不顾颜面来吃霸王饭的原因了。
白痴嘛!
眼前的公子爷长得一表人才不说,那非凡的气概和一身价值不菲的绫罗绸缎,怎么看也没一丁点“牛头马面”的影子。
两人有志一同的暗叹了口气。
段骁好笑的觑了眼小雨那张花猫脸,随即转向酒店老板:“这姑娘吃多少全算在我帐上。”
酒店老板哈腰搓手,“是是是!”
游铁刀不用段骁吩咐,掏出一锭银子丢给了店小二,一场闹剧才算结束。
段骁不请自来的坐下,慢条斯理的拿出一方手巾来。“擦擦脸、擤擤鼻涕,十足的黄脸婆。”
“牛头马面,别以为你一厢情愿的管了闲事,我就会对你言听计从,卑恭屈膝的,门都没有。”真是丢脸丢回汴京去了,她哪个人不好遇,偏偏遇上仇人。
段骁任由她使性子,淡然一笑。“我们真有缘分,一天之内见了两次面。”
摆月兑了他父王派来的三大护卫后,反正客栈是暂时回不去了,索性到处漫游,歪打正着的,才上酒楼就看见正跟人家拉拉扯扯、嗓门吼得像别人对她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般惨烈的她,他心弦一动,二话不说的赶过来解围。
不料这小母夜叉还不领他的情呢!
“我不会感激你的。”
她真衰,为什么每次见到他全都是在她倒大楣出纰漏的情况下,他们的八字铁定犯冲,她必须当他是恶鬼的离他十丈远,保持距离,这样才有安全可言。
于是,小雨挑了个离他最远的角落落了座。
她真的好小,就这么坐着,他还必须半俯躯才能和她平视的面对面。
论美貌,她和那种倾城倾国的美人一点也沾不上边,论身材,没身材可言,值得一提的只有五官。
她的眉很浓,红咚咚的脸颊,一对清湛灵活的黑瞳雪眸,当她微笑时,会让人忍不住地跟着微笑。
即使她现在正嘟着小嘴,敌视的瞪着他看,段骁还是无法对她心生恶意来。
“如果我真要你的感激,我就不会来救你了。”原本就是误打误撞,凑巧嘛!
“算你识相!”她没好气应道。
真是奇怪!凭良心说他长德也不算太难看,一张脸该有的全有了,而且还比普通人好看上那么一点点(或许不止一点点),但是,她就看他不顺眼。
一个大男人没事长那么好看干什么,所以,他铁定是个胸无半点墨的草包。(这算是什么理论?)
段骁脸上有抹诡异的笑容。
“你带这么大个包袱准备做什么呢?”
“离家出走啊!”笨!这么简单的事都看不出来,有人穷极无聊背个包袱出来玩吗?
“离家出走?”段骁和游铁刀错愕的面面相觑。
然后,毫无保留的疯狂笑意便从他咧开的嘴巴冒了出来,无法无天的捧月复大笑。
“你笑什么?”小雨霍然站起,小手叉在小蛮腰上,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从来没人可以把她惹毛到这种地步,这可恶的牛头马面!
游铁刀看着他的主子那畅快舒朗的笑颜,呆呆地愣了好半晌。
打他认识他以来,他从没见过他这种笑法。
难道要变天了吗?
“你知不知道我也是离家出走耶。”段骁低语。
好一个志同道合。
“你——你们也是?”她气一消,指了指两个大男人。
“没错!”他忍不住又瞧了那包袱一眼,“逃家不需要带那么多东西的。”
耙情段大殿下逃出心得来了?
小雨没拿狐疑的眼光瞪他,经过这次教训,她有点同意段骁的话。
“只要带银两,对不对。”
她就知道正确答案应该是这个。
樱桃、樱桃、樱桃……小雨在内心狂喊,把那毫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而此刻正站在大理皇宫高楼“凭吊”她主子的樱桃在心里给杀了千百刀。
“你还不笨嘛!”
小雨竖起两弯月眉,警告的喊:
“牛头马面!”
“我不叫‘牛头马面’,我叫段骁。”
小雨横了他一眼,难掩惊讶。
“你也姓段。”
被奇怪的问句。“也”?
“我姓段有什么不对?”
“没有、没有、理所当然之至。”段是大理国的大姓,她太大惊小敝了。
她没见过那大理国的皇太子,甚至连名字也懒得去打听,不过,他好像也姓段没错。
她准是把冯京当马凉了,眼前这家伙有哪点像太子的模样?
小雨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像,一经否定,立刻把假设推出了脑海。
“等一下你们打算上哪去?”
“不一定,或许到中原去一趟也说不得准。”段骁没有忽略她鬼灵精怪乱飞的眼珠子。
没错!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一定没人想得到她又跑回中原去,这主意太棒了!
她睁大水灵灵的双眼。
“不如——咱们作伴一块儿走吧!”
匡当一声,游铁刀很没面子的摔下长凳,狠狠地跌了个开花。
“不行。”段骁脸色不变,答案简单明了。
“行侠仗义是男子汉该有的本色,除非你不是男子汉。”小雨可不接受他的说辞,激起将来。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管她强人所难,他也不吃她那一套。
他自己已经在“跑路”了,不必要自找麻烦、没事找事的带着个来路不明的小母夜叉。
他不会笨到去招惹她这种精力充沛,而且一再替他招来麻烦的女人。
最重要的一点,她那鬼灵精怪的问题之多,令他招架不住。
“我一路来到大理,举目无亲,人生地不熟的,好不容易遇上你,你居然一点恻隐之心都没有,呜呜呜,我好命苦哪……”她小嘴一扁,一大串连酝酿都不用的眼泪咕碌嘟的滑下脸颊,神情可怜兮兮。
段骁瞠目结舌。
上一分钟她才像恶霸似的跟他吼来吼去,下一秒钟居然……
虽然他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非要跟她划清距离不可,但是很奇怪的,他就是对她硬不下心来。
他不喜欢她流泪的样子。对!段骁给自己找到心软的理由。
小雨索性趴在桌上,刚开始的确是做戏假哭,不料悲从中来,十几年的委屈一古脑的漫上心坎,眼泪便似开闸的水,关都关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