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我陪他笑了笑,“古今中外的男人都一样,好像不开创一条新的人生道路,就不算完整的男性。”
“我还不算完整。”盖瑞认真地盯着我看,语意十分含蓄,“男人必找到真正契合的伴侣,才有可能让生命完整无缺。”
老天!他给的是超级大难题,我哪里承受得起?“哦!我懂。”这个时候只能装傻。“反正你有机会到世界各地旅行,相信要不了多久,你会找到与你真正契合的伴侣。她是真心爱你、在乎你这个人,而不是只想成为你网球世界里的皇后。”
扒瑞试探不成,笑着丢开遥控器,手臂一抬,我立刻躺进他的臂弯,偎着他的胸膛。“究竟是你聪明过了头,或者我的生活简单得一目了然?”他亲昵地用额头抵着我的前额,“为什么你只瞥了一眼,就把一切全模得清清楚楚?连我的心事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我知道这样太亲密,可是他的拥抱好舒适,而且他语气轻快,感觉十分愉悦而不危险,所以我也不想挣扎,任由他拥着我坐进沙发深处。“我并不特别聪明,这只是人之常情,当你拥有一定的地位,很自然地,名利和权势就会规范你,让你行事谨慎。”
“我最恨‘谨慎’这种字眼。”盖瑞调整—下姿势,使我们贴得更紧,“在球场上谨慎,看起来就像脚步呆滞,缺乏攻击力,很容易陷入苦战;在生活上谨慎,尤其是感情生活,谨慎使人变笨,而笨拙畏缩的男人,永远找不到真正完美的女孩。”
我忍不住靶到好笑,“原来如此,盖瑞·维尔森痛恨谨慎的态度,这就是他成为举世公认的网球情人的原因,因为他总是积极寻访心目中的朵丽叶。”
扒瑞立刻变得狼狈万分,着急而窘迫,“我才不是那种声名狼藉的公子,我……我并不随便约女孩吃晚餐,信不信由你,我从来没有使用卑劣的手段纠缠过别人,呃,拿你的皮夹当抵押品那次不算——”
一听到皮夹,我的笑容就凝住了,该来的总是要来,我试着推开盖瑞,但他就是不肯放手,气氛渐渐变得紧张。“没有用的,盖瑞。”我觉得头痛,“你不肯让我把钱还给你,事情就不会改变。”
“我现在不想讨论它。”盖瑞面色沉重。
“那我们什么时候谈呢?在你眼中,五十万美金不算一回事,可是我得花很多年才赚得到,无论如何,我绝对不能接受你的金钱施舍,我很感谢你的心意,可是……”
“为什么你老是这么想呢?”盖瑞强迫我面刈他,“看着我,艾薇,听我说,金钱一点意义也没有,除非它能够解决问题。我不能看你受苦而袖手旁观,我不忍心让你为了父亲欠下的债务而奔波忙碌,你这么年轻、美丽又有才华,你有权享受正常快乐的生活。我希望你为兴趣而工作,为追求理想而绘画,而不是整天计算该画多少页漫画、赚多少钱,还给别人多少……老实说,我从来没过问法兰克和杰森处理这件事花了多少钱,我不在乎,你懂吗?我只要确定你不必为钱烦忧,你有一间设备齐全、光线充足的工作室,你过着安定的日子,那就够了。”
我只感到无止境的悲哀,“如果我能在见你之前,就把那些债务解决,这一切纠缠不清的事都不会发生了!”我看见盖瑞眼里的疼惜愈来愈浓,一定是我的脸愈来愈哀伤。“我好恨我自己,我不该坚持只画对得起自己良心的漫画,要是我更商业一点,更媚俗一点,问题早就不存在了!我——”
“不!别这么说。”盖瑞显得焦急又心疼,“不要看轻你自己,亲爱的艾薇,我真的很抱歉,我不知道你会这么介意,对不起!”他开始用绵密的亲吻抚慰我,从眉头、鼻子、脸颊到嘴唇、下巴……同时不停地道歉:“不要皱眉,不要再难过了,都是我的错,我不是有意要伤害你,天地为证,我宁愿死掉,也不想让你为了我而受苦……原谅我,艾薇,原谅我。”
我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下就挣月兑他的怀抱,当他还错愕自责地坐在原处,我已经离开沙发,心痛使我往后退,直退到门边,背靠着门板,我使尽全力强忍着痛哭的冲动。“我要怎么原谅你呢?我甚至无法原谅我自己。”
扒瑞从沙发站起来,脸上有痛楚的表情,“听我说,艾薇,我们可以——”
“不,不要过来,不要再靠近我了!你所做的一切,让我不能继续待在这里,我……我得好好想清楚。”
“艾薇!求求你!”盖瑞呼唤着,那种嗓音……那是我最怕听见的,足以令我万劫不复的温柔嗓音。
“不要用那种声音叫我,我受不了,我不要——噢!我真的不能——”我打开房门,以最快的速度奔回自己的房间,泪水决堤而出,而我再一次躲进被窝里。
这一次,盖瑞并没有追来。
——***——
我不再陪盖瑞出门参加拜会活动,他的比赛我也不到球场臂赛,没有人敢询问我和盖瑞发生什么事,蜜雪儿缠着盖瑞,而克里斯跟着我打转。于是我开始带克里斯出外游玩,就像他原先计划的,我们搭地下铁,跑遍巴黎著名的各个观光景点,克里斯的法语果真派上用场了。
时间过得很快,为期两周的法国公开赛正式赛程已过了一半,各项比赛都进人第二阶段,竞争愈趋激烈。盖瑞晋身前十六强,接下来只要两天出赛一次,但每一场都是硬仗,因为对手实力坚强,而且愈靠近决赛日,球员的压力会愈大。盖瑞推掉所有杂务,专心待在拉佛朗伯爵的宅邸养精蓄锐,他想夺冠的企图心由此可见。
星期一傍晚,书恩教练指导盖瑞练完球,趁盖瑞回房沐浴包衣的时候,找到正陪克里斯和玛莎玩扑克牌的我。“到后院来,艾薇,我有话告诉你。”
我只好放下手中的扑克牌,向玛莎和克里斯说声失陪,乖乖跟在韦恩教练身后走,不用想也知道,教练要跟我谈盖瑞的情况。
“我看得出来,你很清楚我要说什么。”韦恩教练开门见山地表明立场,态度明确又果断,根本不给人转圜空间。“我不想说太多废话,但是……该死的,你可不可以放弃无聊可笑的自尊,学着好好跟盖瑞相处?”
“我——”我真的无话可说。
“让我告诉你,年轻的小姐,盖瑞从十一岁开始接触网球,十二岁打初级网球赛,十五岁起,他就和史蒂文·葛雷瑟轮流抢下凹大公开赛青少年组的冠军杯,他从来就不是情绪不稳定的选手。我担任他的专属教练超过四年,看过他在球场上遭逢各种难关,即使情况对他极端不利,例如主审裁判明显偏袒或是对手恶意犯规,盖瑞也不会情绪失控或动怒,他的耐性和涵养,堪称当今职业网坛的第一人。”
我完全明白韦恩的意思,“我没到球场去的那几场比赛,盖瑞表现很失常吗?”
“用‘失常’两字还不足以形容。”韦恩教练严厉的瞪着我,“他简直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完全失去平日击球的节奏和步伐,虽然侥幸赢球,那是对手失误太多才赢的,以他这种毫无章法、乱摔球拍的打球方式,能晋级前四强才怪。你要知道,盖瑞上完大学,拿下全美大学网球冠军的头衔之后,才转进职业赛;在这期间,葛雷瑟已经纵横职业网坛许多年,盖瑞出道太晚,一直苦苦追赶葛雷瑟。这次比赛是最关键的一刻,盖瑞朝思暮想的时机终于来临,他可望在年底以前,首度超越葛雷瑟的积分,登上排名第一的宝座。如果你以为我会坐视你毁掉盖瑞辛苦奋斗四年的成绩,那你就大错特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