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你怎么……”
壮硕的身形笼罩住她,苏晴应声倒地,士兵缓缓收回瞬间攻击的大手。
宋军又与金兵陷入混战,天竫在混乱当中瞥见远方快速移动的黑影,忽然杀出重围之外,朝战区的反方向跑去,留下一群小兵怔怔看著他就这样离开现场。
“小王爷!你去哪儿呀?你走了……咱们怎么办哪?”
他反手击倒前来阻挡的金兵,顺便抢了马直奔荒野。马儿向前冲刺,一下子就追到在前头的人影,那人在发现天竫的刹那,也让飞来的刀柄重重击倒,被扛在肩上的苏晴则一骨碌摔倒在地。
“苏晴!”
天竫的声音?她按抚方才被击中的颈部爬起来,惊慌的视线里只见到天竫正和一名穿著战袍的人扭打成一团,而那个人正是她还没来得及治疗的伤兵。
“啊!放手!你们是谁?”
苏晴突然的惊叫使得天竫分神,不料此时一群人从草丛中窜出,重重压住了他。眼看苏晴也让两名金兵架住并拖到马背上,他连忙推开压在身上的人影。
“滚开!苏晴!苏……妈的!不要拉我!烦死了!”
“天竫!”
苏晴已被簇拥上了马,直奔而去。望著她不时回头的背影,天竫奋力挣开周围的拉扯,不料才往前跑没几步路,又被人从后面扑袭,一阵天旋地转,他失去了意识。
天竫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惊怒之余瞟见身旁的苏晴也成了阶下囚,正平心静气地打量金人帐幕。
“啊,你醒啦?”
“苏晴,你没事吧?”
“没事,你……好像比我还惨。”她含笑端详他青一块红一块的脸,轻轻挨到身边。“你也没事吧?早上才刚愈合的伤口又裂开了……”
苏晴身上自然的香气天罗地网般罩笼下来,沁入体内,什么都不疼了。
“你们都醒啦!欢迎来到我们大金本营。”门口出现一位魁梧的将军,面容气息粗犷,操著不甚标准的汉语说:“我是千律乌齐,原本只想请苏姑娘作客,没想到连懿王府的小王爷也不请自来了。”
“谁要来?识相的就快放了本小王,不然保你吃不完兜著走!”
他不可一世地放话,苏晴则不可思议地盯著他,说:“都这时候了,你还耍什么脾气啊?”
“你以为我是为了谁才被绑在这儿的?”
“你既然看见我了,就应该跟踪过来,再趁机救人啊!结果这会儿咱们一块儿被抓了。”
“你的意思是我有勇无谋喽?”
“……我的意思是你笨得可以!”
这时千律乌齐吹胡子瞪眼地大吼:“闭嘴!你们有没有搞清楚状况?谁准你们在这儿吵的?再多说一句,我马上杀了你们!”
出乎意料之外,苏晴迸出一声放肆的冷笑。“将军把我们绑回来,不会是为了杀人吧?”
“哼!苏姑娘果然冰雪聪明。”他很是欣赏地在她面前蹲下。“老实说,你近来医好的那些宋朝大将,对我们来说可真困扰。原本以为已经除去心月复大患了,哪知杀出了你这程咬金。”
“药师不医人,岂不违反常理?”
“那好,说的对,救人不分彼此,劳烦苏姑娘也治治咱们大金的将军吧。”
他的要求一提出,天竫第一个扬声驳斥:“你作梦!金人全死光了最好!”
“要我救人也不是没得商量,只怕我的价码阁下付不起。”
“苏晴你……”
千律乌齐笑逐颜开。听说这丫头性情古怪,原来是“钱”字当头啊!
“苏姑娘,你别客气,不妨说出来听听。”
“我要将军你这条命,给了我,就算是你们的王我都能救活,一命抵一命,算公平了。怎么样?你舍得吗?”
“哼……臭丫头,死到临头还牙尖嘴利的!”他原本和颜悦色的面容变得狰狞可怕。“敬酒不吃吃罚酒!来啊!把她带开!”
一声令下,苏晴迅速被架开,天竫正替她紧张的当儿,她又被硬压在椅上。
“丫头,别以为我拿你没法儿。动不了你,我就拿小王爷开刀!”
语音未歇,天竫随即被拖到帐蓬中央,一名彪形大汉手握长鞭走到他身后,苏晴当下明了了。
“你太卑鄙了!”
“对敌人卑鄙,是天经地义的事。苏姑娘,你仔细想清楚,是要乖乖看病,还是让小王爷受鞭笞之苦?”
“我呸!”天竫真的吐出一口唾沬,瞪住他狡猾似狐的笑脸,“你当我殷天竫天生娇生惯养啊?这种皮肉之痛我会放在眼里吗?”
“哼!还嘴硬!来啊!傍我打,看他能撑多久!”
“等等!”苏晴著急地喊停,与他相视,确认他是不是真在逞强。“天竫……不要。”
“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得逞,”他不妥协、不投降,“你别让我失望。”
“天竫……”她不想让他失望,可也不想害他因此受伤啊!
天竫看出了她的难过,笑一笑,说:“苏晴,闭上眼睛。”
“我办不到……”
“闭上吧。”
“说够了吧!傍我打!”
千律乌齐大喝一声,苏晴伤心地闭上双眼,耳边立刻传来鞭子划破空气的声音,重重抽在她心里。
“呵!还挺能忍的,连吭都不吭一声。再给我加点力,狠狠地打!”
照著千律乌齐的命令,大汉索性丢开鞭子,死命踹踢著。天竫咬紧牙关,才刚咳出一摊血又连忙住口;他不能出声,苏晴一旦听到便会动摇。
“可恶……”囚犯愈是坚韧,千律乌齐在一旁愈是火大,气得跳脚:“臭小子!你给我吭一声呀!还硬撑!我看你能忍多久!”
大汉的喘息声以及千律乌齐的怒气,此刻再鲜明不过,那天竫呢?
“我等了一整天,好像就为了这一刻能看著你。”
苏晴紧闭著眼,泪珠潸然落下。
“可我,高兴极了,见到你,高兴极了。”
她呜咽一声,再也制止不住地哭出声来。
“我会像棵长满枝叶的大树,保护你,好吗?苏睛。”
“住手!住手!不要再打了!”
她哭喊著睁开双眼,当见到天竫浑身是血时,她忘了呼息。他死了吗?“天竫……天竫……”
千律乌齐使个眼色,士兵赶忙朝他头部泼水,天竫抽搐一下,沉缓申吟。
“天竫!”苏晴喜出望外地挣开士兵的手,跑到他身边去。“天竫,醒醒!是我啊……”
天竫费了好些工夫才认出她,却没力气应答。千律乌齐走到苏晴面前,用鞭柄抬高了她螓首。
“怎么样?苏姑娘,改变心意了吗?”
“是的,可我有条件。你不依,我就自尽,大家都没好处。”
“说说看。”
“我要和小王爷待在一块儿,手脚自由活动,药材由我亲自摘采,如此而已。”
“哼!你要是敢玩什么花样,我也不会在乎你是死是活!”
战地没什么监牢,他们被关在一个小帐蓬中,四面八方都有人轮班看守。
苏晴一点头答应替金兵将领看病,马上就被带到将军帐蓬去;诊断良久,在外头附近搜找药材,一找又花去三、四个时辰,金兵将她押回去的时候,天竫已经从昏迷中苏醒过来了。
“天竫,吃下去。”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递到他嘴边。“记得你上回替我摘的竹柏吗?我把它制成了药,可以治骨折和外伤出血,我还顺便偷采了丽春花回来,给你镇痛用的。”
“一旦医好了将军……”对于她的决定,他忧心、绝望地说:“他们就会杀了你。”
“我知道,可在那之前,我不能眼睁睁看著你被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