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去拆石膏了?”他低下头检视江瀞的手臂,是说好要陪她去的,但依她独立的个性……嘿嘿!由她吧。
“嗯。”她喜欢现在和他的关系,每天会见面、会嘘寒问暖,不必朝朝暮暮,也有相偎相依的缱绻。她也不再刻意回避他的热情,甚至开始流露恋爱中女人的神采。撒撒娇、微微笑,偶尔还会有令他“喜出望外”的惊人之举。
“医生没说什么吧!”他轻抚着她的手,正准备抬头时,视线却被她颈项间的一道银光吸引住。
是他送她的柠檬坠子。
“妳把它戴上了?”他不自主的掬起她的项坠,托着她的脸更往自己靠近。
“好看吗?”她微酡红的脸,呼应着柠檬及他们的恋情更臻成熟。
岂止好看,他简直……简直--“江瀞,我要吻妳。”
“现在?”人来人往的街上?
没有惊怒、没有娇嗔、没有作态。“如果你的技术可以不让别人发现。”
啊!这就是他的江瀞,一旦确立的事,就没有逃避、没有不耐。管他技术不技术,最好是全世界的人都来做见证,在薄冬的市井,有对恋人正无息的紧紧依偎拥抱着。
情网要编,公事也要办。
他们在对街就着看板的颜色,逐一讨论着后续的软件设备,像是餐具啦、墙上的装饰物啦……忽地,一辆黑灰色房车停在路口。
“咦?是阿正。”江瀞眼尖的看出尚坐在驾驶座上的人,才正想走过去敲他车窗时,赫威风扯住了她。
“干嘛?”她不解他脸上的不悦因何来?
吧嘛?他上次给她的那本杂志不是写得很清楚吗?疯狗的头号敌人“未来”已由阿正所负责的事务所接手设计、经营,这意味着什么,难不成她看不出,还问他干嘛。
“别太接近他。”他仍没放手,静观其变的揭开阿正的面目。
结果,江瀞想的全是另外一回事。“没事的,我和他只是朋友,去打声招呼而已。”
她以为他在吃醋?也罢,就让她这么“误会”下去好了,不然,他也很难以想象,依她的性情在得知事件真相后,会引来多少风波,那……事情就不管了吗?不,不是不管,是他不会让它发生。
“答应我两件事。”他松手。“不要和疯狗以外的人提起疯狗的事。”
“嗯,还有呢?”
“我和妳一起去跟他打招呼。”
她讪笑并主动挽住他,以示“忠贞不贰”。
阿正步下车,见到的就是这幅“连袂前来”的恩爱二人组。
他的神色有点不自在,不过仍技巧的掩饰过去。“嘿!江瀞,这么巧。”
“巧?不会吧,阿正你是此地无银哟!”
本是江瀞的无心之语,却听得他心惊肉跳的。
“哎,我是经过,想说看一下你们的新店弄得怎么样?”
“你觉得呢?陆大设计师。”
“嗯……很好,很不错,光看招牌门面的样子,就很期待内部的设计。”
“真的假的?陆大设计师的话可是带保证的哟!”
“当然是真的,不信妳可以问……”阿正陪着笑。“这位先生,啊,您是上次吃德国菜……”
“陆先生,好记性。”赫威风朝他伸出空的另一只手,阿正和他交手之际,才发现挂在他另一臂弯里的纤纤玉臂。
不会吧,江瀞向来注重隐私,这等“光明正大”的行为,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认定了。
认定了眼前这名磊落男子是她生活的一部分,就像空气、阳光一样,试想缺少空气或藏匿阳光都是何等违反自然,但,之前怎会毫无迹象可循呢?吃德国菜……
好,就算是吧,可是往后几次碰到江瀞也没听她提起这号人物啊。
他是谁?
借机套套他的来路吧。
“您瞧,我这脑袋只记得德国菜,什么也记不起来,江瀞,解解围吧!”
“承认你是饭桶了喔。”江瀞喜上眉梢,正要好好介绍她的准爱人,没想到赫威风抢她一步的开了口。
“陆先生,贵人多志事,可见上回我的自我介绍让陆先生印象不深。这样吧,你就称我江瀞先生。”
江瀞暗笑起来,什么“江瀞先生”,明明是在给人下马威。但,她喜欢这种马威,所以也配合的噤声不语。
“江瀞先生?”阿正依言的复诵一遍。“您真幽默,不晓得『江瀞先生』平常是在哪高就,竟可练得这一身幽默工夫。”
“既是江瀞先生,自然是在江瀞手下做事喽!”
阿正瞧他一身文人气息,不免好奇的问:“您是PUB的人?”
“算吧。”他简单的回答,避掉某些不必要的解释,偏偏有人非要套出个所以然。
阿正盯着他,锲而不舍的连吹带捧把江瀞也拉下水,希望能有所斩获。
“在江瀞底下做事啊,您前途无限美好呢。”
“哦?此话怎讲?”
“听说丰果正积极筹备上柜,到时候,人人有奖不是吗?”
赫威风冷笑起来。“难怪陆先生会成功,原来除了每天接case外,还要兼收集一些马路消息呀!真是太辛苦您啦!”
“知己知彼嘛,您也知道,坊间杂志那么多……”他到底想说什么?阿正开始心虚起来。
赫威风见时机成熟,拍拍江瀞的手臂。
“江瀞,听见没,学着点,没事就去翻翻杂志,什么有的没的都要知道。”
“我那么忙,哪有美国时间看。”
“暧,江瀞,这妳就落伍了,像妳这种埋头苦干,坚信耕耘才有收获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多的是拾人牙慧、捡现成……妳呀,再不抬头看,要等到别人『未来』都已经规划好了,妳就只有吃鳌的分喽。您说是不是啊,陆先生?”他忽地转头朝阿正放枪。
“喔……嗯……没错,这的确是个知识爆炸的时代,是要努力跟上……”几回合下来,阿正终于败阵而去。
江瀞望着阿正驶离的车身,不知怎地,她觉得他是夹着尾巴落荒而逃,至于是落什么荒,那就得请益某人了。
“赫威风,你今天怪怪的哟。”
熟稔起来,她依然是没改口的连名带姓喊他,据她说这样比较像一家人。他倒认为她是为了纪念某个年代所保留下来的见证。
“有吗?”他再度执起她的手,向工地走去。
“有,说话夹枪带棍的。阿正是我的朋友,你这样很没礼貌耶!”
“妳确定他当妳只是朋友?”
走近工地,他拿出钥匙激活电卷门。这是他多年设计的习惯,宁愿花钱架设电卷门,把所有工程进行封闭在另一空间。当初会这么做,是因为不希望外界的中途打扰,没想到,今天倒成了保护江瀞的最佳利器。
就可惜她被他的爱迷昏了眼、耳、鼻、口跟大脑,根本察觉不到任何危机,还一副“你想太多”的嘴脸,嘲笑着。
“还是怀疑?”男人一旦疑心起来,倒也挺难安抚的。
“怀疑什么?”他偏头看到她的眼神。“喔,妳以为我在吃醋?”
“不是吗?”这下换她疑心病了。
他低笑的揉着她一绺乌发。“就凭他……再过二、三十年,都不会是我的对手。”指的是感情,也是事业。
“这么确定?”她从不晓得他的谦谦有礼居然还隐藏这股强势的霸气。
“世事变化多端,谁又能确定什么?”他定定地扶起她的下巴,清楚的传达他眼里的炽热。
“我唯一能确定的是赫威风永远都不会是别人的。”
喜悦点翠了她的眉,真诚婆娑了她的眼,梨花带泪的女人哪,在感情的路上整装待发。
呼应着执行长的心境,几近完工状态的疯狗分店也正紧锣密鼓的做着重新开幕的最后准备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