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我接受你责备的关怀便是……”她瞄了瞄坐在沙发那头的温煦。“你可不可以小声一点?如果你不想让我哥来听电话。”她的语气带了些许的哀求和……威胁。
“别拿你哥压我。”话这么说,气焰倒是消了三分。
“暖暖,答应我别再任性而为。”
“我这么做,让你很为难吗?”是辞穷吗?他怎么会将这行为归类为任性?抑或是他根本不去倾听他自己内心真正的声音?
他被她这么一问,倒是真的辞穷起来,盯着话机久久才吐出:
“你这个WARM!”匡地一声,摔了电话。
真的是急惊风,她正准备好好地跟他赔不是,答应他下回一定会打电话报平安,没想到……她想起每回他跟她呕气,哦!应该是他跟他自己呕气,便会搁下这么一句WARM时,那德性就象要不到糖吃的孩子,倔强又无赖,她轻笑起来。
“谁的电话?这么高兴。”
完了!老哥逼供来了,要是让他知道是游霁月,恐怕这三审下去可以没完没了。
“花坊的陈大哥。”她撒了个小谎。
温煦不疑有它,天使是诚实洁白的,不过,他有另外的问题。
“暖暖,听说你老板和游霁月的公司合作,特约园艺工作,是吗?”
“嗯。”这游霁月什么不提,这个倒露了馅。
“那――是谁在送?你吗?”
“不是。是老板娘吴姐,我只是将花材盆栽整理好。”
老哥温文的眼神是藏不住话的。
“嗯,暖暖,你跟霁月……”
温暖睁大了眼,作弄老哥的因子隐隐作祟,温煦被她这么一望,觉得自己有些龌龊,他咽咽口水。
“我的意思是,游霁月只是你的……呃……游大哥,对吧?”
她点点头,眼珠子依然瞪大着。
“这样嘛,这样……”温煦搓了搓手。“你们就这样,保持原状哦?”
“保持原状?”
“哎!就是他当你的游大哥,你是他的WARM。”
“然后――”
“没什么然后,你听哥的话没错,游霁月那个人本质上说来是好的,但有些事你不了解。反正,你跟他永远保持现状就对了。”
保持现状?老哥要知道现状是他看到她会又搂又抱的,大概就无法保持冷静了。
“还有,别单独和他在一起。”
温煦临门一脚又丢来这么一句,唉!恐怕是难上加难喽!
难是难,她尽可能避免就是。
所以,当吴姐在前两个礼拜顺利产下一名壮丁,这送花的差事也就这么落在她肩上时,她才适时想起自己根本不会开车,爱莫能助地猛跟陈进发赔着不是。陈进发倒也不怪她,遂留下她看店,自己送花到游氏,反正就两个礼拜,再来的年假过后,吴姐便回来上班,无妨。
边例地把店内的工作做完。今天的客源较集中,加上应景的花材也已售完,她整理着地板,一面朝里面喊:
“陈大哥,都弄好了哦,再不出门,恐怕会太晚。”
“哦,来了来了。”陈进发抬头看看时钟,真的晚了,事实上,是因为他的技巧不如他老婆熟练,所以上回才耽搁了几十分钟,温暖细心地注意到,刻意提早准备,但仍是岌岌可危。
他看了看四周收拾得差不多的环境,心生一计。
“温暖,收拾得差不多了,我看这样吧,把店收一收,你跟我到游氏帮忙,两个人做会快点。”
“也好。”
放下卷门,开着小发财车朝游氏驶去。
在路上,陈进发猛地惊问:“温暖,你没关系吧?”
“很好啊,我不会晕车。”
“呃,不是,我是说你送花到游氏,如果游先生发现会不会不好?”他很懊恼自己的大老粗,竟然事前没发现这尴尬。
“不会吧,他那么忙,搞不好这会儿不在公司里,吴姐不是送了好多次,一次也没见到他。”她说:“而且这是我的工作啊,应该不会影响他。”
是这样吗?那他就宽心了。
车缓缓驶近了。
这是一栋乍看之下没什么特色的建筑,加上是祖传的关系,这栋建筑似乎还蒙上了一层历史的影子。
整栋建筑外表以黑色为主,镶着银色边条的立体小方格为单位的,这单位大小不一,有长有短、有宽有窄,看似凌乱,却有玄机奥妙在其中。
“是个游字。”温暖待在车内观望。游霁月曾载她路过,驻足片刻之余,她吐出这句话,游霁月惊喜地望着她,抚着她似缎的发,赞许她聪明。
看得出来他很以这栋祖屋为傲,而事实上也是如此。
他的祖先不但巧妙地利用楼层组合排列成一个立体的游字,更匠心独具地将游字中央的方字,衍生出一座门,正好位于整栋建造的中央,不偏不倚地将游氏的风格,毫不保留地展现于整栋建筑,不偏不倚地将游氏的气派,毫不保留地展现于世人眼中。
然而,他们的小发财车绕过大门,转了个弯,因为货得从后门进。
陈进发扶着推车,而她呢正拿着建筑物的平面图,仔细地辨认盆栽摆设的位置。
前一分钟才感慨于先人的巧心,后一分钟便感冒于它们的多诡。这里头像座迷宫似的,走道分布得密密麻麻,连电梯也不太能发挥功效;明明在C栋走往C5,怎么一出电梯门,转个弯又变成E6?幸好,他们只须在大目标定点上摆换一盆在店里便设计好的花;而那些小盆栽呢,就放在各楼层的茶水间;洗手间的化妆台上则上一株小菊、纹心兰的;至于绿色植物,只要定期来修剪,便算大功告成。
她跟陈进发按图索骥地找了大半天,才把几盆大花搬到这点,她低着头看了花圃锦簇的水仙,及一束束搁在一旁的石兰,弯下腰,她抱起石兰,拿着花剪说:“陈大哥,不如我们分头做会来得快些。这花是要放在化妆室的,每层楼都有指示,所以这图给你,你负责茶水间的部分,至于这盆嘛――”她低头看了看尚余一盆美丽高贵的花,上面注明着:总经理室。你若先做完,这就先麻烦你。我们在总经理室门口碰头,再一道下去免得迷路。”她冷静地编派着,并告诉自己,下次记得多要一份地图,否则真会迷昏人的。
陈进发想想也对,便照温暖所言的执行工作。
诚如她之前所说的,每一层楼的空间识别做的相当清楚,她根本就毫不费力地将化妆室的花一一换完。
“叮咚!”电梯门开,她一踏出门,便感觉这一层楼的气氛有别于它处,黑得发亮的花岗石铺满整个楼层,四周的墙内嵌着利落的前卫钢片雕塑,在廊道的尽头,有扇禁闭的门,上面挂着一道闪亮的门牌――总经理室。
游霁月的天地呢!她有些心悸。
既是他的世界,连秘书室都是在下一层楼,当然就无化妆室,补妆间这个空间了,看着空无一人的回廊,钢片散发出来的森冷,令人不寒而栗。这游霁月果真不懂生活,把一个每天要办公的地方弄得如此僵硬,看着手上剩余的花材,她决定帮他制造些情趣。
她仔细地挑着花,找寻雕塑之间的空隙,比对长短后小心地剪下,将花茎尾部的小水槽拔下再插入栽好的花茎,一幅另类钜作宣告完成。
她满意地望着自己的作品,还不错!她转过身,背对着另一座电梯,又完成第二幅,嗯!仍是满意,希望游霁月有跟她同样的见解及相当的幽默。
叮咚!电梯上来了,应是陈大哥吧,他如果看到这些,不知是何种表情,是瞪目结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