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举行婚礼当天,龙家堡来了一批不速之客,这一路人马正是出没於西域边境,擅长施放巫术毒咒的飞鹰门。由於当天乃龙少风大喜之日,贺客盈门,使得平时固若金汤的龙家堡在防备上难免有所疏失,飞鹰门的门主黑瓦明带领手下越险人侵,一场染血的婚礼几乎使龙少风抓狂,整个人像着魔似的狙杀黑瓦明。经过一天一夜不眠不休的独斗,黑瓦明不敌骁勇善战的龙少风,最后以自己的性命施一道毒咒,诅咒龙家绝子绝孙,并且割下自己的人头,就落在龙家堡的血地上。”魏总管脸色凝重地诉说著恶人的行径,起身踱到窗边,心里却仍不明白飞鹰门为何用如此狠毒的手段加害龙家堡。
“看来黑瓦明的毒咒并未灵验,从祖父以来,我已经是第三代了。”龙季天提出质疑,以实情反驳魏总管的危言耸听,心想他一定是急於月兑罪,才胡乱编出个故事来诳人。
“少爷,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事情后来的发展关系着您此次成亲的重责大任。”魏总管继续幽幽地追溯著:“那场血战后,龙少风力图振作,重整龙家堡昔日雄风,日夜训练精兵壮士,晨昏操演部队,防守的哨兵一站又一站,使得龙家堡严密得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他不容许同样的事情再发生第二次,想当然耳,也从未把血咒一事放在心上。日子太太平平地过了五年,伊美堤夫人的肚皮却始终音讯全无,於是他们开始四处寻访名医,而延聘回来的名医们均表示两人阴阳调和,生儿育女绝无问题。如此又过了五年,龙少风仍是膝下无子,这时才不得不对黑瓦明的毒咒半信半疑,怀疑是它在作怪。”站在窗边的魏总管这时顿了顿,回头望向器宇轩昂的龙家堡第三代主子,竟是前人为延续香火一命换一命而来的,心里不免欷吁不已。
“魏总管,你越说我越胡涂了,难道爹不是祖父亲生的?你可别告诉我爹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龙季天啜了一口茶,仍是不解。
魏总管踱回座位,也呷了口茶,继续说道:“少爷,您听我说完便明了了。
在龙少风年岁将届半百时,有一天大草原上来了一位衣衫褴楼的老和尚,当他靠近龙家堡所设的第一道防哨时,便被哨兵拦阻了下来。老和尚抬头望了一眼远处巨大的建筑,隐约瞧见门墙上悬挂著“龙家堡”三个字,突然若有所悟地高喊:“此地之前一片荒漠,之后绿草如茵,乃真正的地龙之穴,又名为龙家堡更是相得益彰,家中子弟理应出将入相,可惜红云如血,罩住满门瑞气,犹如人之日薄西山,气数将近矣,这等灭门绝种的邪咒想必是出自西域飞鹰门黑瓦明的杰作。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哨兵闻言,立刻差人入内通报堡主。”魏总管说至此,不免额首称庆地补述:“老天有眼,来了位救星。”
龙季天明亮清澈的淡蓝色瞳眸闪著一串问号,魏总管捕捉住那一抹疑惑的眼神,不假思索地往下叙述“得道高僧听说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场血战后,语重心长地告诉龙少风及夫人,人头宿命咒乃西域飞鹰门最骇人的厉咒,凡被下咒者,几无可解之道,但因龙家堡位於福门祥地,加上他潜修多年的道行,或许可压降咒气的破壤力。於是从那天起,高僧展开七七四十九天的大法事,仪式进行期间,夫妻不得行周公之澧,龙穴之内不得杀生,三餐不食荤。
“法事完成之后,高僧请伊美堤剪下一截发丝,再咬破食指,将三滴鲜血滴於发丝中,并向夫人索取一面平日端详容貌的小铜镜,然后高僧将沾了鲜血的发丝及小铜镜置人一个锦囊内,交代将此锦囊交于龙家第三代子弟手中,旁人不可擅自打开,否则天机泄漏,一切就回天乏术了。”
“临走前,他还留下几句话:“龙家今起两代一脉单传,母以子贵,香火若能幸存,及至第三代必有将相之才,年届二十有五时,於中秋时节与一红发女子成亲,此后龙家得以开枝散叶,子孙满堂,血咒将破於无形。遭遇难题不解时,可取出锦囊协助。”高僧所言不假,龙家至今果然两代单传,但两位夫人均在临盆时难产,为留住子嗣而自我牺牲,众人方明白高僧所指“母以子贵”的意义竟是一命换一命。”
说至此,魏总管低沉的嗓音有些哽咽,由於两位贤德主母的牺牲,龙家的血脉才能一息尚存,为了不使两位主母的牺牲功亏一篑,他一定得赶紧找到高僧所言的女子与少爷成亲,只是眼看八月中秋就快到了,而那名女子却还没个影儿?他不由得急了起来。
取出那只自龙少风时代保留至今的锦囊交给少爷,魏总管心想高僧所说的话多数都已成事实了,唯独那名红发女子迟迟未出现,而这发黄破旧的锦囊也不会开口讲话,说出身负为龙家开枝散叶重责大任的伟大女性究竟人在何方,他实在解不透高僧最后那句话的深奥含意。
龙季天接过锦囊,整个人陷入沉思中。龙家堡竟然隐藏著这么一段血海深仇,父亲却从未对他提起,甚至连商旅队伍也不曾再涉足西域一带,难道父亲存心把飞鹰门加诸於龙家堡的血债就此尘封起来,不欲后代子孙前去寻仇?那又为何从小对他严格地施以各种刀枪剑戟训练,难道只是希望将他栽培成老和尚所说的将相之才,然后去找那名可能不存在的女子成亲,生下一窝小壮丁就算了事?简直把他英勇善战的儿子当成一头种猪看待,传宗接代只是男人的基本能力之一,何需如此大费周章?
魏总管从龙季天的表情清楚地看出他对成亲一事的漠视,倒是对飞鹰门的复仇耿耿於怀,为使少爷能全心一意地找寻他生命中的新娘,并且如期成亲,完成前两位主子的遗愿,看来他只好编个善意的谎言了。
“飞鹰门早在二十几年前即遭官府围剿,在江湖中消失了,所以寻仇之事少爷不需费心。”
“姊姊知道这些事吗?!”龙季天半信半疑的盯著魏总管,心想若姊姊知情则可查证虚实。
“小姐乃一介女流,终日寄情於琴棋书画之中,老爷不想让血腥的江湖之事污染了小姐纯净的心灵,只希望她找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嫁个好归宿。”
说罢,他示意是否要差人前去请小姐过来玉龙园一叙,龙季天挥手表示不必,明日他将亲自到香龙园与姊姊叙旧。
龙季云性情温柔恬静,不爱嘈杂,独居龙家堡北处最诗意盎然、也是最恬静的香龙园,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在龙季天返家时,才在丫鬟的陪同下前去玉龙园探视弟弟。而龙季天一别便是三载,也就是说龙季云已经有三年未踏出香龙园半步了,其温顺保守的性情在北方姑娘中是极少见的。
“今天已是八月初六了呀,剩下不到半个月的光景,咱们得赶紧找到那位姑娘才行,否则错过了良辰吉日,少爷要如何向已逝的两位老主子,以及为了延续龙家香火而牺牲的两位主母交代呢?”魏总管见龙季天仍心不在焉,只得动之以情地说服他正视自己的终身大事。
龙季天的两道浓眉锁得更紧,几乎要打结了,就算报仇一事暂且不谈,可是人海茫茫,一时片刻上哪儿去找那名红发女子呢?而且万一她是个刚出生的婴儿或是七旬老妇,难道也要把她娶回龙家堡“传宗接代”?他可不想做个摧残民族幼苗的大变态,也不想做个“恋祖母情结”的小丈夫,他不禁要怀疑那位高僧可能是个整人专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