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他们立刻捂住嘴巴不敢发出声音。
是她看错了,误将他视作与时下一些含金汤匙出世的富家公子仗着家世耀武扬威,原来他竟是这样和善好相处。
沅彧温雅地笑着看他为孩子作画,其实他的加入倒不算是件坏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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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树上有数只小鸟,叫声啊嗽,凉亭里的人儿手持锐刀削着竹片,口里哼着小调。
屋顶上躺着一个人,眯着眼,托着腮,那盈耳的旋律,仿佛春风拂过翠绿杨柳,湖水涟漪微微荡漾动人心神。
突然,那优美的歌声戛然而止,代之而起的是轻柔的问话。
“上头的阳光好吗?”
“还不赖。”
沅彧低垂的脸庞浮起温笑,“这么好的天气,不享受一下是很可惜,不过何必跑到这里,阁下的家也有屋顶,躺卧起来也较舒适。”
“这儿的风水好啊。”宋尔儒轻巧地飞跃下来,迎上眉眼都在笑的沅彧,“你非得这么嘲笑我吗?”又不是他自愿,打头一回从正门进书肆来,产生的谣言不计其数,现在只要他一靠近,就有一堆人盯着他瞧,他只好不走大门改成翻墙。
“翻墙的功夫了得。”沅彧意有所指地赞许,不久前他从某闺阁翻墙逃出的事闹得满城皆知。
宋尔儒撇撇嘴,“我当作赞美啰。”他摇着扇子一派潇洒地走入凉亭里。
不是听不出她的暗讽,而是人生在世不过数十年光景,何苦跟自己过不去,若凡事斤斤计较,那不知气白多少根黑发,划不来。
瞧见沅彧将细竹削得很光滑,他好奇地问:“削竹做什么?”
这段日子的相处,他们日渐熟稔,现在除了课堂时间外,宋尔儒也常来找她。
“上课要用,莫桃他们吵着要做纸鸢。”提到那群孩子,沅彧表情明显柔和起来。
“我帮你。”宋尔儒拿了根细竹与刀片,学着沅彧削起来。“你不唱了吗?”余音缭绕耳际,回味无穷啊。
沅彧点头,持刀的手动作利落地削着。
“真的不唱了?神声天喉,怎能缺少知音?”他很愿意当她的知音。
“自娱之兴,不需知音。”沅彧温温婉婉地拒绝。
“可是我好想听。”他垮眉扁嘴,表情是可爱得叫人发噱。
沅彧见状,忍不住噗哧笑出声。
“唱嘛,看在我帮你削竹的分上唱嘛。”他一脸讨好地说。
望着他真诚又令人心动的容颜,惟有性情冷酷的人才拒绝得了他。她移开目光,清脆悦耳的音符从嘴里跃出。
宋尔儒收起玩心静静地聆听着,唇边始终漾着笑容。
一丝甜蜜的感觉在两人之间流动,缓缓流入各自的心房。
突然——
“哎呀!”宋尔儒痛叫了声。
看他拼命甩手,沅彧很自然地拉过他的手瞧。
一根小木屑插入他的食指指月复,她小心地挑出木屑,一滴血珠跟着渗出,她本能地一吮。
沅彧那自然诚挚的关怀,宋尔儒的心被重重击了下,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着。
当她抬眸迎上他注视的双眼,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不合宜的举动。
她的脸颊顿若火烧,如烫着般放开他的手,
“我……”她呆呆地望着他,不知该做何解释。
“你的嘴唇好柔软喔!”宋尔儒技巧地化解彼此的尴尬,压下心口莫名其妙的感觉。
沅彧低垂脸拿回他身前的削竹用具,“你别削,我自己来就好。”
“唉,没想到削个竹片不是那么容易。”宋尔儒佯装抱怨。
他孩子气的口吻逗得她勾起微笑看他,“熟能生巧,你不用气馁。”
“喔。”他十分受教地应了一声,轻笑道:“那方才被打断的歌唱也该继续。”他不着痕迹地将方才轻松气氛带回,可他心底隐约地明白似乎有些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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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指轻拨弦,琴音流泻,柔美的嗓音逸出,回荡湖心。
心头有股情绪在骚动,不知着了什么魔,他就是觉得烦闷,就是觉得浮躁,忽视美人朝他轻送的秋波,心不在焉无法尽情享乐。
目光更会不由自主地飘向他的指尖,拇指轻摩挲着食指。
直到一声娇柔的“爷”,才唤回他飘游的思绪。
程思思偎进他的怀抱,嗓音酥女敕得似能滴蜜,“奴家唱得如何?”
“使入迷醉。”不过没沅彧的好,他忍不住在心底比较。
“那可有什么奖赏啊?”
“一个吻。”宋尔儒往她艳红的樱唇啄了下。“够不够?”
“人家不来了。”她一脸娇羞地捶他。
“当真不来?”
“你坏!当众家姐妹的面前欺负我。”话虽这么说,程思思反而更偎向他。
宋尔儒抬起她的小脸,“你不就喜欢我这调调,真的讨厌吗?”邪气的话语教他说来,一点也不让人反感。
“明知道人家一颗心全给你了,嘴巴不过嚷嚷罢了。”
“嘴真甜。”
“你怀疑我的真心?我对你是真心的,盼能与你白头偕老。”
“白头偕老?听起来挺不错。”
闻言,程思思立刻把握机会,要求道:“以前碍着蓝家姑娘与你的婚约,如今婚约解除了,你何时要接我到宋府呢?”
他可是她从良的惟一人选。
不仅是她对宋尔儒投注了感情和心力,她更是过怕了逢场作戏、送迎往来的日子,她要的是能富贵终老的生活。
“这可就伤脑筋了,絮影也说过相同的话。我虽风流,但若真的娶妻,往后我只想对我娘子一个人好。”
他可不想三妻四妾弄得自己两头不是人。他对每个女人都是真心的好,美人的要求只要不过分,他都会尽力成全。
她厌恶极了商絮影什么都要跟她争,从花魁位子到宋尔儒。
“只要能陪在你的身旁,我不求什么正室之位。”她企图以无悔真心感动他。
“我可消受不起太多美人恩。”
程思思心下一沉,淡淡地别开脸。
她明白宋尔儒的意思,他并没有喜爱她到把她娶回家的地步。
美人颦眉惹人心怜,宋尔儒拥她入怀安抚,“来,吃菜。”他微笑地转移话题,不许下任何承诺。
他夹了块梅干扣肉喂她,程思思软化了身段。
宋尔儒拿着木筷要再夹,“哎呀!”指月复传来刺痛感让他轻呼一声。
“怎么了?是筷子伤了你。”程思思看了眼掉落桌上的木筷,转而斥骂伺候在旁的丫环。“小环,怎么拿这等粗劣的木筷给宋公子用,玉筷呢?宋公子如此尊贵,现下伤了公子的手指,你就算砍下十根指头也不够赔。”
小环眼泪马上滴了下来,她得罪了大财神,会被嬷嬷打死,她不断地弯腰道歉。
“宋公子,真对不起……是常用的玉筷找不着,我才会拿木筷顶用的……对不起……”
见不得女人哭,宋尔儒软言安慰她,“没事,别哭了,不过是个小伤口。”
“还杵在那做啥?还不快拿药箱过来。”程思思转向宋尔儒时,严厉的口气转为温柔,“宋公子,让我瞧瞧你的伤。”小心地执起他的手温柔地挑出木屑,待小环取来药箱后,不仅上了药还慎重其事地包扎,显得有些夸张。
类似的伤,不同人的处理方式,让他产生相异的反应。
程思思让他有被尊贵的虚荣;蓝沅彧却教他打心底被震撼。
“宋公子,药上好了。”程思思嗲媚的声音,唤回思绪远扬的宋尔儒。
他将迷惑抛到脑后,伸臂将程思思搂人怀中。
“来,这一吻是我的谢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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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们来做纸鸢。”沅彧一句话惹得欢呼声四起,她拍了拍手,马上恢复安静。
“我试范一次,先把两根细竹扎成个十字,再将另一根细竹弯成弓状缚在十字上,同时把拉线固定在竹上,然后慢慢地糊上纸,最后在纸上画上喜欢的图案、颜色,就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