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了,七年来,家人很有默契地不提起这个话题,但是父亲今天却破了例。他也希望自己能够忘掉那些如恶梦般的过去,重新做回自己,可是生命中没有了她,又怎么能够称作是“生命”?
他迷茫地将额头抵在窗上,无法宜泄的痛楚久久不去。
qizonqizonqizon
第二天早上,当沈远征来到餐厅时,他微微一愣,一向生活规律的沈常朗还没有到。
“早安!爸。”正想着,沈常朗已出现。
“早安。”沈远征仔细地捕捉着沈常朗每个动作,观察着他的神情变化,可惜,他一无所获。七年的时间,已经将一个活泼开朗的单纯男孩,磨练成一个成熟而深沉的男子了。
沈常朗打开早报,开始一天的作息,父子俩一时无话,只有女仆在厨房忙碌的声音。对于这点,沈远征早已习惯了。
突然,沈常朗左手拿着的咖啡杯,啪的一声摔在地上,不过,他却视若无睹,依然紧盯着手中的报纸。
沈远征不知所措地望着他,“朗朗,你怎么了?”他从来没看过儿子这种样子。他是怎么了?
沈常朗彷佛没听到父亲的问话,仍然是握紧着手中的报纸,脆弱的报纸就在他的手中裂了开来。
他扔下手中的报纸,盛怒和痛楚同时入侵他的脑海,闭了闭眼睛,他站起来。
“爸爸,我和你一起回去。”他的话语比起他的动作可是镇静多了,只是那骤然合上又睁开的眼眸里,闪烁着愤怒、痛楚,和阴沉。
什么?他要和他一起回去?回去他昨天还坚持要逃避的地方?
就在沈远征吃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时,沈常朗已经大步走出了餐厅。
这是怎么回事?
沈远征拿起了面前的早报,开始耐心地寻找着,然后,他看到一个女人的半身照,她的脸上露出恬静又甜美的笑容。
是她!沈远征突然倒抽一口冷气,怎么会是她!?
“沈先生,”女佣收拾完地上的碎片,怯怯地上前问道:“您还想要吃什么吗?”
沈远征抬起头来,“哦,不用了。你还是去为朗朗准备行李吧。”
女佣担心地问:“他要出远门吗?”
“是的,可能要去很久……”他自言自语,然后站起身,离开了餐厅。
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的请求依旧改变不了他的决定,但那女孩的一个消息,却能够轻易操纵他!
这对朗朗来说,究竟是幸,还是不幸呢?
qizonqizonqizon
奉见陵在行驶的车子里,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将两条长腿伸展开,转向坐在他身边的男子。
“喂,我的总经理先生,请问你对于自己这种半个小时都没有变化过的坐姿,是否会感到厌倦?”
沈常朗正双腿交叉、肩背挺直地坐着,听到他的话后不予置评。
“唉,真受不了你,老是一张扑克脸,真不知员工是怎么适应你的。”奉见陵假意抱怨着。“只要你摆出这副嘴脸,胆子再大的人,也会吓出心脏病。听说每年医院都要增加一些心脏病患,不知道其中有多少是你的杰作?”
“那么你跟在我身边七年,有没有得心脏病?”沈常朗面无表情地说。
“唔,好感动!终于想到要关心起我了?”奉见陵接着一本正经地说:“到目前为止,我的心脏只会在看见美女时,才会狂跳不止。对你的冰块脸才不会起反应呢。”
沈常朗笑笑,但他还是很默契地没有拆穿奉见陵的小把戏。天知道!奉见陵因为自己这张冰块脸得了多少好处!
“我们再换个话题好了,你为什么让沈老爷子自己一个人在机场接受采访,自己却偷偷拉了我就跑呢?不怕他一生气,回家后剥你的皮?”
自己七年前出走的儿子突然决定回来,而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带着特别助理一溜烟地跑掉。
“你要知道,沈老爷子生起气来可是很可怕的,当然,这是我从元老那里听来的。”奉见陵说到这里,不禁哈哈大笑了起来。
沈常朗终于说话了:“我只不过不喜欢应酬。看到那么多阿谀奉承的脸,让我觉得不舒服。”
“还好你把我一起拉走了,不然我也要去应付那些媒体。唉!扁想就烦!”奉见陵拢了拢有些不羁的头发,突然又想起来,“对了,你为什么又回来了?不是说一辈子都不再踏上这片土地吗?”
他就说嘛,人还是不要把话说得太满,什么“一辈子”,还不是七年而已嘛!
他嘻皮笑脸地靠近沈常朗,“该不会是回来找什么人吧?一定是个女人,而且是个美女。”
沈常朗转过头,敏感地看着奉见陵。
可是奉见陵还在自顾自地说着:“还是个蛇蝎美女,啧啧,是那种一见面就迷得你神魂颠倒,然后榨干你的精力财富,再趁你不备时捅你一刀。我说得对不对?”
沈常朗收回了目光,一反常态地没有保持沉默,他慢慢却又不容置疑地说:“不错,正是一个女人……一个蛇蝎美女!”
奉见陵没有听到他后面那句话,他只听了前面的话,就开始又说了起来:“什么?一个女人?有没有搞错?你会有女人?”
奉见陵目瞪口呆,然后反应了过来,“什么?你居然敢背着——不是,你居然敢当着我的面说要找女人?”
他扑上去,装腔作势地揪着沈常朗的衣领,“你这个没良心的!报纸上不是都说我们是恋人吗?你怎么敢去找别的女人?你怎么对得起我?”
他尖着喉咙唱作俱佳,弄得沈常朗哭笑不得。
“我还惦记着你家四分之一的财产呢!”他哭丧着脸,向着沈常朗逼问:“说!她是谁?”还不忘顺手吃了他胸膛一记豆腐。
哦,触感真好!平常这种机会可不多。
沈常朗慢条斯理地拍掉他的“毛手”,转移了话题。
“我怎么不知道我们是恋人?”他整了整被奉见陵揪乱的领带,眼中透出了危险的光芒。
奉见陵没注意到,依然表演得兴致勃勃,“我可是暗恋你很长时间了,不然我这么多年为什么会不求回报地跟在你身边,默默支持你?哦!你伤害了我纯真的心灵!”奉见陵满含委屈地看着他,像个闺中怨妇。
沈常朗也配合他演戏,“这些年我真是忽略你了,奉见陵!”
“哦?知道就好。”奉见陵还在自我陶醉中。
“我是知道了,不知道你那些莺莺燕燕们知道不知道?”沈常朗像是很惋惜地说。
啥!?奉见陵吓了一大跳。要是让那些女孩知道他是“同志”,他可就不要混了。
“开个玩笑嘛,老兄。不要那么严肃嘛!”他干笑着说,悄悄将攀在沈常朗脖子上,偷吃豆腐的左手收回来。
“那怎么行?”沈常朗表情没改,“我还没有为了你,这么多年不求回报地跟在我身边,默默支持我,发给你精神损失费,怎么可以当玩笑?”
奉见陵愁眉苦脸地看着他,“不用了,谢谢。”
“你说什么?”
“没有,没说什么。嘿嘿嘿!”奉见陵陪着笑,内心哀嚎不已,这一回合,落败!
无聊地看向窗外,奉见陵突然叫了起来;“哇!我在国外打拼这么多年,没想到台湾的变化这么大!我都快不认识了!”他摇头晃脑地说:“真是‘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沈常朗心中暗暗一动,这是金元时间元好问的词——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