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信华白了女儿一眼,说:“要你少讲话,你却在那儿大放厥辞,真不像话。”
“汪伯伯,那您有女儿吗?”唐欣雅又忽然冒出另一个问题。
“欣雅,你这孩子怎么搞的?总是乱说话,真没礼貌。”宋信华快被小女儿气疯了,忙向汪健夫赔礼。“希望你别介意,小女今天有些不对劲,可能玩乐器玩疯了。”
“汪伯伯还是个王老五,所以还没有子女。”汪健夫不隐瞒自己未婚的事实,“你们愿不愿意当汪伯伯的女儿呀?”
“这话一出,最高兴的大概是唐母宋信华了。她一听汪健夫作此提议,不由得心花怒放、面带微笑。
“怎么会不愿意呢?只怕是她们高攀了。”
唐欢雅偷瞄了母亲一眼,认为她今天有些怪怪的说话语气和方式像极了古装片里的妓院老鸨。
“妈,也许汪伯伯开玩笑,说说而已,您别当真呀。”她附在母亲耳边悄声说。
“我有一位朋友也姓汪,和您有几分相像,所以我才以为汪伯伯有儿子。”唐欣雅再冒出一句不对题的话。
汪健夫眼神忽然暗了片刻,但很快地又恢复之前的明亮。“真的呀,是你的男朋友吗?”
“不是。”她马上否认。“我跟他不算是很熟,只是见过几次面而已。”
“不瞒你说,欣雅是跟那个叫汪杰的歌手一起工作的,她是负责……”
宋信华又来插上一句,但话未说完已遭女儿截断了。
“妈!”欣雅急着阻止母亲往下说,担心会被汪健夫给听出端倪。“在汪伯伯面前我的工作不值一提,别丢人了。”
“对呀,妈,我们正在用餐就该谈些轻松点的话题,这样才能促进食欲。”欢雅帮着妹妹解围,不然让母亲这么一张嘴,欣雅肯定会露出马脚的。
“其实不怕你们笑话,歌手明星我全不认识,我只对“美人美食”的主持人有深刻的印象而已。”他据实以告,平常忙得要命,哪有空闲时间看电视呢。
宋信华听了更是心绪波动不已,双颊酡红、无限娇羞的样子,宛似十七、八岁的少女被尝恋爱滋味。
“汪伯伯说笑的,你们别信以为真。”
唐欢雅瞧见母亲微红的脸后,在心中叹道:这四人中大概只有您自己当真吧。
“汪伯伯,我们可以点餐了吗?肚子好饿喔。”为了转移母亲的幻想力,她只好借口喊饿。
汪健夫拍了一下额头说道:“我这个主人真差劲,竟然怠慢了三位美丽的女娇客。”随即他弹了一下手指,服务生马上走至桌边接受点餐。
餐上汪健夫的妙语如珠增进了用餐的气氛,席间不时可以听见两位女孩银铃般的美妙笑声;不过只有宋信华似乎“醉翁之间不在酒”,食物是没吃多少,却享了不少眼福,好像汪健夫才是她美味可口的晚餐。
这一幕当然逃不过心思细密的唐欢雅双眼,虽然她表面上开怀笑着,心里却害怕母亲丰沛的浪漫因子又在作祟,五年前的惨痛往事又将重现。这一次绝不能让母亲重蹈覆辙,因为,悲剧不能再来破坏她们目前平静无波的生活,她唐欢雅不允许。
☆☆☆
汪杰自昨天下午回家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里。除了乐团即将发行的新专辑跟其余的琐事外,最伤脑筋的莫过于“杰”乐团的存废问题了;当初北上时答应母亲无论如何两年后,便回故乡听从母亲的安排。
如今只剩不到半年的时间,而自己一手创办的“杰”乐团名气正如日中天,要他就此离开还真有些舍不得;并非眷恋在外的名利,是在乎自个对音乐的执着和热爱。
他从小就跟乐器为伍,别人的童年是手拿动玩具度过的,然而他的童年是手握吉他、小提琴、萨克斯风和电子琴一起长大。虽然他到现在还不明白母亲怎么有能力负担这笔庞大的费用,但是他确实拥有了比任何小孩多的学习机会,因此也才步上这条音乐之路。对于母亲他还是感谢多过怀疑,毕竟她为了自己的儿子,忍受了平常人所不能忍的冷言冷眼跟轻蔑。
其实汪杰也曾经想过,自己的教育费、生活费和出国留学费用应该是他人提供。据他所知,母亲没有那么多的存款任自己无忧无虑地花用,必是有第三者协助。也许那位供给者是他的父亲,而且母亲也告诉过他是有父亲的,只是某种因素不得见面,时机一到即会团圆。
母亲要他回去做什么呢?当农夫种田吗?还是到小鲍司坐办公桌呢?无论怎么想就是不明白,乡下地方有什么工作好做。汪杰开始犹豫并感到后悔,不该没弄清楚就随口答应母亲,这下累得自己进退两难、处境困窘。
唉!说到底,都是自己太过于自信,认为拿得起放得下是件极为容易的事情,现在就要面临抉择时,竟是如此的放不下,放不下乐器、放不下伙伴,尤其是莫盧和邵丕业;人生短短数十载,能结交到一、两位知心友,十分难得。
乐团解散最可怜的要算是刚加入唐昕亚。半年后他又要另找工作了,可惜他纯熟高超的打鼓技术,无庸置疑是个顶尖人才;虽然个子矮小又骨瘦如柴,打起鼓来却令人刮目相看。从他一来,自己就没有给过他好脸色看,但他似乎不在意也不生气,依然对他这位汪大哥恭敬有礼、敬重万分。
为什么他会对唐昕亚这么冷淡疏离呢?这个问题他已想了好几百遍,日思夜想的结果,得到的答案竟然只有二个字——危险。
对,危险。他总有个感觉在分分秒秒的警告着自己,一旦过于接近唐昕亚,就等于会掉入万丈深渊而不见天日。这个想法听来很可笑也很荒诞,他自己更是极力排斥和抗拒,但是一见到唐昕亚,那心底深处的力量又显现出来,并且轻易的瓦解他刚建立起的友好意念。
因此他只有狠心地与他保持距离,拉长了脸来和他相处;不过内心对他是关爱有加,而私底下更对他的一举一动充满着好奇,想进入他心灵深处一窥究竟。
像下午,不对,应该是昨天了,唐昕亚因为月复痛而面如死灰且冷汗直冒,他就非常担心着急;偏偏莫盧跟邵丕业只会在那儿耍嘴皮子,竟然不会带他去看医生,害他在一旁生闷气;而昕亚也忍着直说不要紧,大概是害怕他这个团长又再次冷嘲热讽吧。
唉!懊怪自己的刁子嘴,他只会一味的说些难听的话批评他的不是,也难为唐昕亚不计较,忍气吞声做好自己分内的事;而莫盧和邵丕业跟昕亚相处极为融洽,有时候他心里还真有些吃味。能怨谁呢?全是自己造成的。
汪杰就这么想了一整夜都没睡,在天刚??亮的时候才沉沉睡去。他在梦里看见自己真成了农夫,正在收割田里黄澄澄的稻壳,汗水沿着两边脸颊往下滴入土中。就在他挥汗的时候,听见远处有位少女唤着他的名字,他睁大眼睛往前看,竟瞧见那女孩是唐昕亚,吓得他全身直冒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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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汪杰惊醒了,一看时间才八点整,他睡不到三小时的觉,又搞得自己汗流浃背、疲累不堪且睡意全消。他心想干脆起身沐浴算了,反正也睡不着。
不对,好像真的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仔细一听,原来是莫盧的声音。这混蛋,那么早来扰人清梦,想必又是跟他的“已惘然”吵架了,才会不识好歹地跑来哭诉。真想揍他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