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其实根本不是淡化,而是他停止了所有搜索的行动,因为他怕,怕搜寻的结果会是一具冰冷的躯体……
突然,他一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了难以觉察的哀恸,一闪即逝;但他的拳却是紧握的,用力得指节泛白。
这是他的思念。
相思之苦,不是女人的专权。
而他的恨——
曲静言,一个总是默默工作的女子,一个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女孩;她得到了前所未有的信任,但她却彻底背叛了这份信任!
外传她仿佛人间蒸发般消失,其实她的结局是残酷的死亡。
只是她的死讯被他压了下来,并以低调的手法做法律性的处理。他虽不在意流言是非,但依然不喜欢成为八卦焦点,而如果让这件事曝光更可能因此扩大记者的追踪范围,进而挖出羽心的存在,这会让羽心的父母更为伤心难过。
当时她与那名叫查顿的男子在他跃入湖中时逃逸而去,而那时他的确没有任何要逮住他们的心思。但在事后他自然不会放过他们,他派人找寻他们,要知道她究竟对羽心说了些什么?而同时他也要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
可是曲静言快了一步。
他们两人是在一个荒废了的石屋里被发现的,当时那叫查顿的男人已被她毒死,而她的胸口则插着一把利刃,直刺心脏。
石屋里什么都没有,像是她早有预谋要来此结束生命般,但她身上还是有一张给他的字条,上头写着:
阎子曜,我要你恨我一辈子!
他无法了解她疯狂的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但她的确得到了她想要的,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这刻骨铭心的炙烈恨意!
可是这强烈的恨意还包括了另一个人他自已。
如果当时他留下来陪伴羽心,那曲静言就不会有任何机会下手了!
为什么他要那么急切地想找到让他误会羽心清白的主使者?其实那时他更该提高警觉才是,因为阴谋通常不会这么单纯地只有一桩。可那时他怎么做?他什么都没考虑清楚的就留下羽心,让她置身于危险中!
他没有任何借口,羽心的失踪他也是祸首!
所以他恨,没一日不恨!
每天,他就被这疯狂的思念和强烈的恨意交织包围,那初始的整整一年中,他几乎因思念和悔恨而崩溃。
为了可以暂时忘却这份折磨,他投身工作,并且冷酷无情地看待每件事物——既然上天要夺去他的珍宝,那他就没有对这世界仁慈的必要。
“等等,没有预约你们不可以直闯总裁室,这位先生,你等等啊——”
门外忽然响起秘书慌乱的叫声,但立刻总裁室的门就被人打了开来。
阎子曜旋回座椅看着走进门的人,冷肃依然。
“阎子曜,我怎么会有你这种朋友?你竟然连我的婚礼都不来参加,更可恶的是你就连句祝福的话都没有!”聂宸宇不顾秘书哀求似的阻止,大咧咧地就进门兴师问罪起来。
他这“好友”是在他英国念书时的同学,两人同在一所古老而著名的学院里修高中课程,之后又进了同所大学、研究所,孽缘从此难解。
而现在得更添一桩,阎子曜还可以算是他和心爱妻子间的“媒人”!
不过他一直弄不懂的就是,虽然同样优秀,但像他们两人这样性格相差甚远的人怎么会成为好朋友?
从以前阎子曜就一直是个冷得让人发抖的人,才不过是个高中生而已,脸上那种沉冷的表情就个二五八万的,一开始他还非常讨厌他呢!
不过孽缘终归是孽缘,两个人最后还是混在一块儿了。
“恭喜。”阎子曜依然面无表情地直视着好友的眼,冷淡道。
见他那模样,聂宸宇真恨不得能拿把刀刺死他!
他当然晓得夏羽心的事,也知道阎子曜颓废了整整一年什么也不做的惨况,可是他这边也不好过啊!他的宝贝老婆正巧是夏羽心的死党,为了夏羽心失踪的事她怎么也不肯嫁给他,还说什么不找到好友就不结婚的话,差点没让他抓狂。
不过幸好她的宝贝老婆想开了,终于肯点头把自己给嫁掉,他真是欣喜若狂啊!但想不到阎子曜不但没来参加婚礼,甚至连句祝福话也没给,而最让他受不了的是——阎子曜因为夏羽心的事变得比从前更阴沉了。
其实为了亲爱的老婆,他也尝过爱情的苦辣酸甜,但既然不是当事人,他还是无法感同身受的去体会阎子曜失去所爱的痛苦。
他明白那一定十分痛苦,但他还是希望阎子曜能振作。
“你——”聂宸宇气得几乎想上前以行动让他“振作”,但他身后忽然伸出一双温柔的手拉住了他。
“初次见面,我是羽心的好友,连馨。”连馨拉住自己火冒三丈的丈夫,她晓得其实他心里很为阎子曜着急,而她又何尝不为羽心担忧?
她一直坚持在得知羽心平安前不愿独得幸福,但后来她发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而且让她充满了欢喜——不过,这发现也让她有点生气!
但为了这令人惊喜又生气的发现,她终于答应了聂宸宇的一○一次求婚,然而条件是蜜月旅行非到英国来不可,还得“面见”阎子曜!
阎子曜没回话,只是冷冷地看着连馨,之后又看向聂宸宇。
羽心的好友,自己的好友……他们是来炫耀幸福美满的吗?
他从来不晓得自己会有这种见不得人好的心情,也知道聂宸宇不会这种炫耀的事,但此时他的确非常不想看见这两个人!
“喂!版诉你,本来对像你这种无情无义的朋友,我是连看都不想再看一眼,是我老婆说有重要事情要告诉你,我才勉为其难来看你的。”见阎子曜不说话,聂宸宇于是没好气地开口。
哼,如果这不是结婚条件,他才不愿浪费美好的蜜月时光来见这阴沉的家伙!
“你找我有事?”阎子曜再度将视线调回连馨身上,依然冷道。
“你该知道我和羽心同是大学美术系的同学吧?”虽然阎子曜的态度冰冷得近乎无礼,但连馨还是温和地开口。
这是她第一回见到羽心心心念念喜欢着的人,他果然就像羽心所描述得一样出色,只是更为冷酷些。不过,只要想到这都是为了羽心,她就愿意原谅他的无礼。
“嗯。”他知道羽心是个爱画画的女孩,而她之所以会与路易斯·凡尼共处一室,也是她想以他为模特儿的缘故。
结果却扯出一连串的事件,甚至在最后遭遇不测!
“你看过她的画吗?”她再问。
“……看过。”说着,他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不悦与浮动。他看过她替路易斯·凡尼画的素描。
“那你认得出她的画风吗?”
“我不是美术鉴赏家,你的重点是什么?”他不喜欢这种一问一答。
“这是她的画册。”她从背包中取出一本图画书。
“什么?”阎子曜霍地从椅子上站起,脸上冰寒的神情不复见。
羽心的——画册?!那表示她还……
“我说这是她的画册。”连馨微笑重复道。这是阎子曜冰冷无表情的脸上第一次显露情绪,那份关切让她感到由衷的高兴。
“……从前的?”忽然,他又觉得不可能,如果羽心还活着,那为什么他的情报网会找不到她?而且她如果还活着,为什么不和大家联络?
这也是让他灰心的重要原因,如果她还活着至少会和父母联络的。
“不,这是今年才出版的,你不想看看吗?”见阎子曜原本要伸手拿画册,却突然又收回手,短暂的喜悦也立刻被一种浓重的失落取代,连馨于是主动将画册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