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吧?就只再放纵这么一回,再独享他的温柔最后一次,再这般倾听他胸中的鼓动……可以吧?
她不求永远,只求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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愈往北行,北方的寒气愈烈,空中已缓降雪花。两马三人行在寒气逼人的驿道上。
“初雪——”发现身旁竟飞满片片洁雪,若兰仰首望向天际,语调中听不出是感动抑或感叹,声音极其平静。
“真的,难怪这么冷,昊霆哥哥,我好冷哦!”索德穗娇嗲道,将身子一缩,强偎进昊霆怀中。
若兰看了他们一眼,又再看向空中降下的雪花。
雪花儿落上了她的发际、她的颊……
“好美。”她轻喃。
雪花儿仿佛也落进了她的眼瞳……
不行,她不能在此时流泪!
她不能再流泪,唯有藉着仰首才能将泪珠子困在眼眶内。
昊霆颇具深意地看着若兰。
不对,她真的很不对,他以为她是因害羞而不敢面对他,但事实上她根本是在躲避他,以一种冷淡的方式消极地躲着他!
为什么?
“哥,天好寒哪!”见昊霆直注视着若兰,索德穗于是偎在他怀中发抖,紧紧地躲在他的大氅里。
昊霆收回锁在若兰身上的目光,转而看向怀中那一张相同的面孔。
“你做了什么?”望着德穗,他的眸十分冰寒,声音也同样的酷冷低沉。
这一路,他看出德穗似乎以一种极柔和的方式若有似无地显示她对自己的依恋,刻意地在若兰眼前摆出柔弱状。
现在,他不再需要藉这种方式来激出若兰的心事。
“什、什么?”索德穗忽地一惊,呼吸不稳地微喘。
昊霆冷眼一眯,立刻明白看出德穗眼中流露的惊惶,心知她一定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对若兰说了什么,这或许也可以解释若兰何以会突然将身子交与他,并且泪流不止。
醒悟到这一点,若兰当时的爱语及泪水立刻被赋与上新的意涵。虽然他不知道德穗究竟说了些什么,但他确能感受到若兰当时在心底藏了多大的痛苦及秘密,而将身心献给他!
“你太让我失望。”他锐利的目光紧锁了德穗,明显地透着冰冻人心的不悦。
“哥……昊霆哥哥,我……”索德穗豆大的泪水即时滑落,她咬紧了唇,以一种惹人怜爱的神情盯着昊霆。
同样的面容,同样在流泪,若兰让他心疼难抑,可德穗此时的泪颜却惹人厌。
什么话都没说,昊霆将大氅留在德穗身上,就翻身下马往若兰及她的小马走去。就在他要碰触到若兰时,驿道两旁忽地冲出了一批人马将他们团团围绕。
“小姐!我们终于找到你了!”为首的一人对着若兰喊,单膝跪在她马前,其他所有人也一同跪下。
昊霆认出他就是那一夜在扬州要追回若兰的其中一人,而另一人则也跪在他身侧,看来这期间他俩似乎搬了不少救兵。
索德穗听见人声及脚步声,立刻从盖在身上的大氅中钻出。才一看,就见一大堆黑衣人将他们给围在中间。“啊!”她吓得大叫出声。
听见喊声,所有的人同向声源望去,却见到另一个——
“格、格格……两、两个若兰格格?!”极度惊讶中,来人没发觉自己透露了若兰的身份。
所有的人全惊呆了,目光只能来回在两个格格当中而不知所措。
榜格?她是个格格!?
索德穗也同样吃惊,怎么也想不到若兰竟是格格!
那么,她不必再担心喽?因为索家是商贾人家,再怎么也不可能与贵族通婚!
“年时从,我在这儿。”若兰喊了为首那人的名字,避免他们继续混乱。
“格格?”年时从将视线停在若兰身上,又再移往索德穗,只见索德穗一脸惊惧状;他又将视线移回,见正牌的若兰格格身上流露出他所熟悉的贵气。
“若兰格格,请同年时从回宫吧!”他立刻跪伏在若兰马前,不再错认。
回宫?她不只是格格,还是个皇格格?
昊霆挑了挑眉,在心底轻笑。
身份是吗?难怪她要担心这样多了!
若兰深深地看了一眼昊霆,见他没任何表情地注视着自己,然后她缓缓别开视线,移回年时从忠实的脸。
“我一直在等,看你们什么时候才来接我。”她淡道,目光直愣愣的。
——终于,短暂的梦终于到了尽头。
“格格恕罪,是奴才等来迟了!奴才已备好轿,可以即刻启程回京。”
“扶我下马。”若兰伸出手,年时从立即恭敬地接上。
“别忘了你是我的人;记着,你的身、心都属于我。”在若兰从身旁经过时,昊霆附在她耳旁低道。
“无礼狂徒!”年时从大喝,但才出手又被轻易挡下。
“住手,不许为难这两人。”若兰令道。
直到离去,若兰没再看昊霆一眼,当她坐入暖轿内被抬起的瞬间,她的泪才无声地奔流而下。
……忘?怎么忘?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
昊霆没有任何阻挡的行动,冷眼看着一行人护着八抬大轿远去。
不阻止,只因还有事未解决。他转过身,看向坐在“子夜”身上的德穗——
这就是他还未解决的事。
第九章
京城近了,一步步近了;皇城近了,一步步近了。
北方的寒冷近了,近得已进驻心房不曾稍离;南方远了,远得就如那场梦,如那个夺了她的心、又夺了她身的人……
“格格!?”惊喊声划破了冬日的静寂,沉静已久的馨兰阁仿佛在这瞬间活了起来。“若兰格格,真的是你……水云终于将您给盼回来了!”水云掉了端在手的盘子,直往馨兰阁的月门冲去,跪伏在若兰脚旁直啜泣。
“水云,对不起,让你担心了。”若兰想拉起水云,但却连点力气也没有,她只觉得身体好乏。
水云倏地抬起头仰视若兰。格格的声音怎么那样没精神、那样沉静?这真是格格、是她所熟知的那个调皮格格吗?
才一抬头,水云立刻吓了一跳——格格变得好憔悴!
“格……”
“皇上驾到——”
水云才想问发生什么事让格格成了这副惹人心疼的模样,就听见了远处传来的传报声,她立刻拉住了格格的手往里走,准备接驾。
不一会儿,皇上已进了馨兰阁。
“皇阿玛吉祥。”见到久未谋面、满脸怒容的皇上,若兰只轻福了福身,眼睫低垂着,未有任何情绪表现。
“你可回来了!”皇上一进门就直冲着若兰怒叱。“你说说,看你对自己所做的事有任何辩解没有?一个皇格格,竟做出这等抗旨逃婚的逆事!”
若兰什么话也说不出,一声不吭地就跪了下来。
“请皇阿玛降罪。”她低垂着头,显现出从未有过的沉静。
此时,皇上可看出他这宝贝女儿的不对劲来。若兰这丫头打小就生就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虽说此次她的确做了生平最嚣张的举措,但他可不信她会这么乖顺地一遭怒叱即认错;以她的性子,不作狡辩简直怪异!
“若兰丫头,你耍什么把戏?”
若兰缓缓地摇了摇头。“皇阿玛,若兰只求您能收回指婚的旨意,女儿已破身,不能再以此身献侍第二个男人。”她无一丝情绪地说着,整个人叩伏在地。“求皇阿玛再纵容若兰最后一次,从此以后,请皇阿玛就当若兰是死了吧。”
破身!?“你把头抬起来,看着我说。”皇上抑着怒,沉声道。
若兰叩在地上的头缓缓抬起,平静无波的眼眸直对着最宠疼她的皇阿玛。
“恳请皇阿玛收回指婚的成命,从此以后就当若兰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