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他眼中的关怀,一丝暖流流过心底,她想说些话,但尚未开口,不远处一抹怔立的人影让她脸色一变。
她倏地收回了目光,急急地抓住赵继承的手,“赵老师,帮我一个忙好吗?下午等我一起下班……”
他一怔,对她突然转变的态度不解。他疑惑地转身,一回头,立刻找到了答案。倚在柱子旁的夏驰风正用一双疲惫的黑眸一瞬也不瞬地望向这儿,他立时明白了自己是个被利用的角色。
他回过并头,苦笑了一下,虽明白一切,但他就是说不出拒绝的话,宋水蓝急切的目光令他不忍。迟疑了一下后,他还是点了点头。
“谢谢,真的谢谢你!”她感激地向他点点头后,转身走进了教室中。
赵继承并没有立刻离开,他转头看了夏驰风一眼,最后将焦距停在教室中的水蓝身上。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
第十章
下午,降完旗,学生就着路队放学。
宋水蓝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收拾着满桌的凌乱准备下班。一抹阴影突然遮住了窗外射入的光线,强烈的气息让她的心痉挛了一下,虽未抬头,但她知道是他。
“原谅我。”夏驰风的声音像风般的虚弱又小心翼翼。简单的三个字,其中隐藏着浓浓的乞求与自责。
宋水蓝把他当隐形人般无视,静静地收拾着自己的物品。
她冷漠疏远的表情让他的心狠狠一颤。
那晚,发泄过后,迅速恢复的理智让她立即知道自己铸成了大错。带着浓浓的悔意,他等着接下来的风暴,但什么都没有,她没有说任何一句话,也没有一般女人在被掠夺贞操之后歇斯底里的哭喊,她安静得令人心惊!从头到尾,她只瞅着一道空洞茫然的寒光……
这种无声的谴责令他心寒,让他无地自容,让他觉得自己像个衣冠禽兽。他的心就像被挖了个大洞,不断地滴血,随着心头不断地淌血,他感到自己与水蓝之间的默契已渐行渐远,最后将会荡然无存。
他宁愿水蓝骂他,宁愿她痛哭,宁愿她歇斯底里地控诉他的罪行,但她却选择以消失的方式来暂缓对他的判决。
两天来,他无时无刻不活在悔恨中,他不敢乞求与她重新开始,可是他必须求得她的原谅,六月底他即将离开学校,他不能带着这样的遗憾回台北!
思及此,他用力跨向前,但,干涩的喉咙还来不及发声,赵继承的声音便切入了其中——
“水蓝,准备好了吗?我们可以走了!”
宋水蓝回过头,绽出一朵勉强的微笑后起身,“我们可以走了。”
虽知她与赵继承之间没有什么,但她脸上的笑还是让夏驰风的心像被刀割了一下般的痛楚,他忘情地抓住她的手,“水蓝,原谅我!”
宋水蓝没有挣扎,一只翦翦水眸只有寒光与冰冷。
“请你放手,如果你不想让我更恨你的话。”她一字一句冷冷地道。
夏驰风立刻松开了手,像碰到一块烧红的烙铁般。
她毫不眷恋地用力转过身,朝赵继承走去,“我们可以走了。”
一旁始终带着一双深思眸子的赵继承点点头,他眺了一旁落寞的夏驰风一眼,随即与宋水蓝一块踏出训导处。
才跨出门口,夏驰风干涩的声音自他们后方传来,“水蓝,一切都结束了,是不是?”
宋水蓝停下脚步,没有回头,一会儿,才听她冷冷的声音回答,“没有开始,又何来结束?”
她又停了几秒,之后,与赵继承并肩离去。
以往,宋水蓝秀发轻扬的美丽背影也可带起他心中无限的遐思与涟漪,但这次,随着飘扬的秀发扬起的却是一阵又一阵的麻木。
***
“听说夏老师要离职了?”
“听说夏老师打算学期一结束就离开台中,回台北接掌家业?”
“听说……”
宋水蓝用力甩甩头,想撇开同仁之间的窃窃私语,将思绪重新调回作业簿中。
这几天来,“夏驰风”这个名字总会无时无刻传入她耳中,让她的心总不得安宁。
她心软了吗?不!她恨他的,不是吗?既然如此,为何这个名字还能烧痛她?
花梦柔突然急切的声音自远而近传进她的耳中。
“水蓝,不好了!夏驰风受伤了!”
她原只想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个消息传达给宋水蓝,没想到,宋水蓝的脸还没看到,她的叫声却将其他同仁引来。
“花老师,怎么回事?”同仁纷纷围了过来,包括与她势不两立的林幽香。
花梦柔用力喘了口大气,“刚刚……我跟夏驰风在篮球场打球,球架突然对着我倒了下来,夏驰风用力撞开了我,球架没K到我,反而K到他……”
“他没事吧?”林幽香急急地道。
“看样子伤得不轻,”她有些自责地红了眼眶,“必然已经先送他到医院去了!”
没人注意到她自责的眼神,大家七嘴八舌地各自散开,讨论着这件意外。
花梦柔急急地移到宋水蓝身旁,一把就想拉起她,“水蓝,走!陪我到医院看他。”
满心以为宋水蓝会着急地随她起身,没想到宋水蓝却挣开了她的手。
“我有课。”
“有课?”花梦柔怪叫了一声,“现在学生都放学了,就算有课也是晚上吧!喂,你该不会还为上次那件事气到现在吧?我不管,你一定要陪我去!”花梦柔说着,手又伸过来想拉她。
宋水蓝再次挥开她的手,“你找错人了,我既不是医生,也不是护士,去不去没什么差别。”
“没差别?”花梦柔再度怪叫一声,“怎么会没差别!宋水蓝,你什么时候冷血到这种程度?就算是普通同事,去看看他也不为过啊?更何况你们是……”
“花梦柔。”她沉声阻止了花梦柔。
察觉到自己险些说溜了嘴,花梦柔撇撇嘴,“一句话,去或不去?”
宋水蓝一迳森冷的表情已告诉了她答案。
花梦柔的眉毛扬得老高,“好!我自己去,就算我花梦柔看错人好了,原以为你只是外表冷,没想到你的心更冷!”
她带着满脸的怒气重重地迈开脚步越过她。
一直到花梦柔已离开了好一会儿,宋水蓝却仍维持着先前的姿势,一颗原本果断坚决的心渗入些许的不安……
***
到医院的路上,花梦柔不知把宋水蓝的冷酷绝情骂了多少遍。
循着萧必然在急诊室护理站留下的口讯,她飞快地奔上医学大楼三楼骨科病房。
由于余怒未息,加上天生急躁的个性,在第一个转角便与人撞了个满怀。
她抱着额头痛得弯下腰,这种痛法很不寻常,因为凭着身高的优势,以往与人相撞,通常她最先撞到的是下巴,但这一次却是结结实实地撞到前额,这说明了与她对撞之人的身高不是和她差不多,就是比她高很多。
虽然痛,她也没忘记该有的礼貌与风度,她勉强睁开痛得眯起的眼,向对方道歉,“对不……”
“该死!你走路从来不看前面的吗?”
几乎是同时的,对方吐出的一连串“教训”压过了花梦柔的低声下气。
他不善的口气令花梦柔一下子收回了说到一半的歉意,她放下了额上的手环抱在胸前,嘲弄地将他从头打量到脚。
他的身高果然与她差不多,嗯!如果依照她的标准来看,长相还算中上;穿着白袍;由他傲慢高傲的态度看来,应该是个医生之类的……她瞄了瞄绣在白袍上的名字,由于他手的阻挡,她隐约只看到一个“月”字。
察觉到她的注视,方之月的眉头纠得更紧,他抬起冷削的下巴,隐忍着怒气道:“怎么?中华民国的教育已经失败到撞了人不用说‘对不起’三个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