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展桓喝了一大口酒,平缓一下述说的情绪。
“但我从没有停止找寻咏虹,我定时的在各大报刊登寻人启示,委托各种寻人机构找寻咏虹的下落;但是都没有她的任何音讯,她就像消失在汪洋大海般毫无消息。直到两年前的耶诞前夕,我在电视上偶然看到烟毒勒戒所的专题报导,而咏虹出现在那个专题报导上。
当我看到被毒品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咏虹时,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今天所看到的咏虹,比起当时的她好上十倍!我立即打电话到电视台询问咏虹的下落,并连夜赶到洛杉机,将意识恍惚的咏虹接了回来;勒戒所的人告诉我,咏虹已经进出勒戒所六年,那里几乎成了她的家……”
纪菱的哭声打断他的话,她扑倒在沙发椅背,泣不成声的说:“太残忍了!太残忍了……上苍要折磨我们到几时才肯罢休!”纪菱瘦弱的肩膀颤抖着,十指因激动而用力的指陷在沙发椅中。
史展桓连忙将她紧拥在臂弯里;她伏在史展桓结实的胸上,悲痛的哭泣着。
“纪菱……”史展桓下巴轻抵着她的头发,声音也哽咽起来。
纪菱马上意识到自己不该依偎在他的怀里,便僵硬的推开他坐正身子,敛起失控的情绪,拭去脸上的泪痕。“我没事,你不要碰我,我没事了。”
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她依然下意识的厌恨自己,史展桓感到一阵心寒。
“咏虹的事我们就谈到此吧!你今天不是还有工作要完成吗?”他柔声的转移话题,希望能把她从悲伤的情绪中带出。
她深吸一口气,缓和为史咏虹遭遇的事而难过的心情。
是的,尽避再如何的没有工作的心情,但不完成不行,明天若交不出这篇专访而被革职的话,后果实是堪虑,她的生活将会陷入困境。
她强迫自己拿出专业的工作态度,取出录音机与速记簿,尽量用淡漠的口吻说:“我们就开始进行专访吧!”
“到我的书房吧!我顺便拿些专访所需的资料给你。”对她刻意的冷漠,史展桓只有淡淡的轻扯嘴角,站起身领着纪菱走入书房。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专访后,纪菱收拾好史展桓给她的资料与相片,起身告辞。
“一起用餐好吗?”他用轻柔的声音诚恳的说着。
她撇开头,避开她不忍拒绝的绿眸。
“不了,托你的福,总编辑要我明天一早若交不出稿子就必须交出辞呈,所以我得回去将这篇专访整理出来。”
“我很抱歉,纪菱,我并不是故意为难你的。”他带着歉意的说。
“我不想再谈论这件事,况且你也很合作的帮我完成这篇专访了,请你送我回去吧!至于咏虹,请你代为转告一下,说我会再来探望她。”由于史展桓在离开太空中心时坚持要纪菱坐他的车到家中,现在只好请他送自己回去。
史展桓迟疑片刻,欲言又止的低叹一口气后,才走出书房往车库去。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经过半个小时的车程后到达纪菱的公寓前,她拿起随身的东西准备下车。
“我跟你上去。”史展桓熄掉引擎。
“不!”她露出惊惶的表情,随即掩饰的回道:”不必麻烦了,我……我自己上去就好。”
他丝毫不妥协的步下车,执意握着她的手肘,“你住几楼?”
“五……五楼。”她发现史展桓已不是从前那样好说话的男人,对于他坚持的事,往往露出坚决的态度,且不容她反对。
纪菱所居住的公寓是一栋没有电梯的旧房子,楼梯间颇为脏乱,墙壁到处是油漆斑驳的痕迹,上面还有喷漆颜料、胡乱涂鸭的字眼和图画;壁角的一隅尽是蜘蛛网、酒罐、汽水瓶,坏掉的桌椅堆积在一些房客的门的,虽有一丝晕黄光线投射进来,却对昏暗阴沉的室内起不了多少作用。
纪菱快步的走往五楼自己的房间内,砰的一声把手上的东西丢往桌面。“好了!现在你上来了,也看到了,你满意了吗?”她恼怒的大吼。史展桓环视这窄小的房间,虽然屋里的物品、家具都已破旧,但看得出屋里的主人已经很努力地把环境维持在于净整齐的范围。
他看着这简陋的房间,心痛的皱起眉,“你不应该住在这种环境。”该死的!她连大学的就学贷款都还未还清,还有照相器材的分期付款要付,连参加派对的礼服也都还得向玛莎借,对于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必须在竞争激烈的社会中独自活下去的处境下,他能要求她住多好的房子?她不愿他上来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脆弱无助,她受不了让他看尽自己生活清苦的一面,这是她想保有的一点自尊,难道连这个他都不放过,都要将它剥夺吗?
“你现在是人人恭维的科技博士,而我只是个为了挣口饭吃就必须看总编辑脸色的人,你要我住什么样的房子?皇宫吗?那么很抱歉,我只是个能住得起三流公寓的平民!”
“纪菱,我不是这个意思,你……”
在史展桓还未说完时,纪菱打断他的话又吼了起来:
“不是这个意思?难道你执意要上来一探究竟,只是想研究我这房子的装潢?”人似乎在越困窘的环境中,那颗易碎的心就越敏感,她知道自己对他吼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会将无法改变恶劣环境的沮丧在此时掷向他身上,是因她觉得自己今天会沦落到如此田地,皆是拜他所赐。
他按捺住性子说:“我只是关心你、牵挂你,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罢了!”
“不就是苟延残喘的活着。”
“我们可以停止这种尖酸的谈话方式吗?”史展桓忿然的将她扳向自己,他从不知岁月可以这么轻易的把一个柔顺婉约的人变得如此难缠。“大门是敞开的,你何时走出去就何时结束这种谈话,决定权在你。”纪菱挣月兑掉他紧握的手掌,手指着门瞪着他。
“纪菱,我虽然没有否认那件事与我无关,但你有没有想过我
也有苦衷?在我们经历过那样深的感情后,我会这样残忍的对你吗?你想想看!”
“那么,请你告诉我,我父亲不是死在你的枪下,你否认啊!”她冷笑的看着他,现在他竟然还敢搬出昔日的情爱当挡箭牌。
“我……我……”他又哑口无言了。
“不敢是吗?其实你根本不用怕,知道你那些残忍罪行的人只剩我活在世上了,所以在法律上你是完全无罪的,我也没有证据可以起诉你。你现在是地位崇高的博士,或许除了受到一点良心的苛责外,你根本不用担心我会威胁到你;就如同十二年前我反驳父亲的话得到报应般,如今那些话已成了真实的预言,不是吗?”她无力的后退着,拥软的靠于墙壁,幽幽地道:
“当我生命中那些美好消失了,那份幸运远离了,我也只是个卑微的、贫穷的、一无是处的人罢了!”
既然他不敢否认,那么就摊牌吧!她早已不在乎了,反正在她的生命里,能在乎的事物已越来越少,她哪会顾忌什么往日的情爱、自尊的。但是,为什么她的心依然厉害的抽痛着;那不争气的泪水,为什么又该死的溢满眼眶?
“纪菱,不要这么说自己,我不准你这么说!”史展桓猛然握住她的双肩,并把她娇弱的身子深深的揉入怀里,带着无限怜惜的说;“你在我心目中永远是美好的,不管你的外表怎样改变,不管你身处在多么不好的环境,对我来说,一点也无损你的灵韵秀雅,一点也无毁你的风姿嫣然,所以我不准你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