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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云居内,莫馨言倚坐在床上一动不动,清美的脸庞有一层深深的憔悴的阴影,眼神仿佛失却了焦点,飘忽而空洞,毫无生气。
已经第三天了,孱弱的身子承受不了那天地牢的折磨,高烧一直发到现在才略有起色,但仍是无法下床。
“小姐,多少吃一点吧。”被指派来特别服侍她的小兰,不忍地端着热气四溢的饭菜到她面前。
她摇摇头。“我真的一点也吃不下。”
“你这是何苦呢,小姐?”小兰一阵哽咽。“这是拿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吗?”
“我早已是残花败柳,将死之人,吃不吃,都没什么关系。”莫馨言苦笑道。
“小姐千万别这么说呵。”小兰急道:“其实我看庄主还是很在乎你的,否则他就不会特地调我过来服侍你了。”
“那是因为他怕我死了,就没有人可以折磨,少了生活的乐趣罢了。”莫馨言一阵心痛,气血翻涌,连忙竭力压抑。
“小姐……”听着莫馨言自暴自弃的话,小兰亦感到一阵伤心,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外表看来无比冷漠严肃的庄主,从不曾对下人有所苛责,为何偏偏对小姐这么狠心?就算小姐的父亲是庄主的杀父仇人,但那毕竟是上一代的事情呵,为什么,庄主就一定咬着小姐不放呢?唉,好复杂,真是想破了脑袋都想不透。
突然,门帘一掀,一个高大冷凝的身影迈了进来。
“庄主。”小兰连忙站起身道。
“你出去吧。”
“是。”小兰担忧地看了一眼莫馨言,迟疑着。
“怎么了,没听到我的话吗?”江凌微一皱眉。
“庄主,小姐的身子……恐怕再也经受不起什么折磨了,这几天她几乎都没吃下什么东西,就算勉强吃下去,也会吐出来,庄主你能不能放过小姐?”小兰鼓足勇气,大着胆子道。
“小兰!”莫馨言叫道,以为她会领受江凌一顿斥责。
“我知道,你下去吧。”令她吃惊的是,江凌居然平淡无波地说道。
小兰终于识趣地退下。
一室寂静无声,这是自三天前清醒以来第一次看见他,在地牢中痛苦的记忆蓦地涌现,她不禁惊恐地瑟缩了一子。
江凌的视线缓缓扫过桌上犹有余热的饭菜,将它端到床边,舀了一勺稀粥,送到莫馨言唇边,淡淡道:“吃。”
莫馨言愣愣地看着他,微微张开嘴,乖乖地把它吞下去。也想努力地将它咽入肚中,但胃一感到稀粥的入侵,突然泛起一阵恶心,她连忙捂住嘴,推开江凌,身子往前一倾,全部吐在地上。
喘息稍定,她不安地看着他,生怕又将因此而受到惩罚。
江凌的眉心纠结得更深了,意识到她对自己超乎常人的影响力后,他刻意远远避开,不闻不问,不知她竟然厌食到了这种地步。
是他给她的折磨太过了吗?别忘了她一直是温室中娇生惯养的花朵,从小到大,都被众人捧在掌心,从未领受过风雨如此狂暴的侵袭,又焉能不憔悴凋零?
她曾是那样美丽、高雅,圣洁一如仙子,可现在看来却如此惊恐、畏缩而且极端消瘦。
眉心的纠结更深了,他舀起一勺稀粥,送入自己口中,然后轻轻抬起她的脸庞,嘴对嘴将粥缓缓送入她口中。
莫馨言吃了一惊,挣扎欲逃,却被他搂住了身子,她浑身一僵,任由薄粥缓缓自喉间流入月复中,而那恶心欲吐的感觉,却一点也没有出现。
“果然只有这样,你才能吃得下去。”江凌微微一笑,不是冷嘲,不是讥讽,而是一种真正的人性的笑容。就像清晨的阳光突然耀升在冰川上,虽是无比清淡的一缕阳光,却足够炫惑她的眼睛。
呵,原来他笑的样子,是这么迷人!
看到她唇边留有一粒饭粒,他伸手将饭粒拭去,然后放在自己口中微微吮吸了一下,虽不是亲吻,却流露出比亲吻更亲密猥秽的气息。
她不禁羞红了脸,胸口顿时传来一阵剧痛,不禁痛得低吟一声。
“动情了?”他看起来开心得很。“你就这么喜欢我?”
“我才没有!”她痛得捂住胸口,柳眉紧蹙,伤情丸之毒为什么不早不晚,偏挑在这个时候发作!
“说谎!”他欺身向她,再次攫住她的唇,霸道地汲取其中甘露般的甜蜜,同时莫馨言感觉喉咙一甜,一粒药丸已不知何时从他口中送入。
“你又给我吃了什么?”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她的意识清醒过来,奋力推开他。
“当然是另一种让你必死无疑的毒药。”他淡淡道,恢复了面无表情的表惰。
“你……根本没有人性!”她真是昏了头,怎么会认为他迷人,他根本是个恶魔!
“言重。”夜一般的黑眸突然透出一种无边的深沉,他缓缓道:“只是缺乏人性罢了。”
他站起身,将碗碟放回桌上,冷冷道:“明天我会出门,别想乘机逃走,你身上的毒只有我一个人能解。”
“你要去哪里?”莫馨言愣了一下,问道。
他没有回答她的话,径自说道:“三天之内必回,如果我没有回来,那便是永远也不回来了。”
敖山顶峰,三大山庄的人联手,虽然他毫无惧意,对自己的武功亦引以为傲,但毕竟此役非同小可,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永远也回不来是什么意思?”莫馨言颤声问道。
“对我是一堆黄土,对你却是解月兑的自由。”他道。
一堆黄土?她的内心剧烈一震。“告诉我,你到底要去做什么?”
“这你就不用管了。”他深深看着她,缓缓道:“我突然很有兴趣知道,我死的时候,你会是什么表情?会不会为我流泪?”
莫馨言怔怔看着他,不可能的,他那眼中的一抹神色,不可能是伤痛!
他再次朝她俯子,轻轻呵气道:“就把今晚,当成你我的最后一晚吧!我要让你永远都忘不了我!”
他的脸庞突然掠过一抹黯然之色,英挺的双眉微微纠结,莫馨言突然有一种冲动,想抚平他眉心的褶皱。
缓缓褪下自己的衣服,解开她腰间的丝带,挑开衣襟,小心地避开伤口,将赤果如婴儿般的她紧紧搂在胸口,他深深看入那一双盈盈如水的眼睛。一点都没有变,还像初次见面时那么清澈柔美,泛着美丽的色泽,犹如山涧潺潺的流水,透明,清亮,没有丝毫杂质,从那镜子般晶莹的眼中,隐隐能看见自己的倒影。
“你到底怎么了?”莫馨言柔声问道,第一次依偎在他怀中,却没有丝毫挣扎,赤果相贴的肌肤下,传来他灼人的高温,和那沉稳强烈的心跳,还有,那一双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似什么都没有的黑眸!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要用这种眼光看她?看得她心里一阵揪痛!
如果她不是自己杀父仇人的女儿,该有多好?如果,仅仅是如果!
心中没来由的一痛,他猛地吻上她的颈部,顺着优美的颈部曲线轻轻下移,淡淡的芳香自她身上传来,掺杂着药香,刺激着他的极度膨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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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断鸿声声,望穿秋水,归人不至。
第一天,清晨、中午、黄昏;第二天,清晨、中午、黄昏:第三天,清晨,中午……
又是黄昏!
一天就要到了尽头,他,还是没有回来!
放任小兰送来的晚餐不管,莫馨言呆呆倚存“凌云居”门口,极目张望,侧耳侧听,却只有虫叫鸟呜,霞光满天!纤细的身影被斜阳映出优美的一道光圈,绝美清丽的脸庞,被深深的焦虑之色所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