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母感到奇怪,转头察看个究竟。
“我要开始弹了。”柳深青大叫引母亲回头看他,
浴室的门悄然关上,柳母再度回头什么也没看到,只不过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受不了了。
爸琴诗人萧邦的曲子一直是柳母的最爱,悠扬淡雅的曲调从柳深青的指尖流泄而出,她满意的听着。
他的琴音里还是充满了压抑不住的热情,这才是自己所熟悉的小儿子呀。
最后一个小节结束后,柳深青才抬起头,而柳母早已泪流满面,走过来用力的抱抱失而复得的儿子。他感受到母亲的爱怜,不禁也流下泪来。
“快过年了,回来过年吧!你爸虽然不说,其实他很后悔赶你出门,他很想要你回去。”柳母柔声道。
柳深青难过的低下头,知道父母已原谅他了,但面对他们充满质疑和遗憾的眼神,自己还是很难受。大哥对他所表现出来的轻视更是让人难堪,更何况还要面对那些到家里拜年的亲友,难保又是一番嘲弄与鄙视。
“回来吧,阿青。我跟你爸都老了,再活也没几年了,实在舍不得你在外面流浪。”柳母声泪俱下的要求。
柳深青本来想清楚的拒绝,但是禁不住母亲苦苦哀求,最后只好含糊的答应会考虑,柳母这才满意的点头离开。
听到关门声的方梨华从浴室出来,坐到床边大叹一口气。“我为什么就非得做这种事不可?!”
他母亲要睡这里,今晚自己势必得一直躲在这里,那他呢?想到这里,她的脸不由自主的涨红起来。
“不要胡思乱想。”她用力的敲敲自己的头。
他要回家了!回台南那个气派非凡的家!方梨华心中一阵难过。就算两人之间确实存有感情,但自己这种没亲没戚、没头没脸的女孩是配不上那种高尚家庭的,见识过小雪订婚那种场面后,不难想像他们家娶媳妇会有多风光,更何况她还曾对他的父兄恶言相向……
她无力的躺下,思绪乱成一团。
和室中,柳深青从壁橱拿出寝具,小心的不让她的东西掉出来。他帮母亲铺好床,坐在一旁陪着母亲。
柳母高兴的说着这几年家里发生的大小事情,他默然的听着,偶尔简短的回答母亲的问题。
柳母开心的拉着小儿子的手,一说就一个多钟头,直到她看看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你去睡吧,明天还要上班。”
“妈,晚安。”柳深青起身替母亲关好房门,慢慢的走回卧室。
他开门走进卧室,看见方梨华已经在他床上睡了,于是他安静的换了睡衣,抓起一个枕头,打算到琴房的沙发上窝一个晚上。
她翻了个身,被子滑落到一旁,柳深青见状帮她盖好被子,且出神的看着她的睡脸。
他很庆幸当初选了她一起到日本出差,甚至很坏心的庆幸弄断她的腿以及她的公寓瓦斯爆炸。若非种种机缘巧合,否则他怎么有机会和她共同生活。
*****
天亮了,窗帘透出幽明的光线,方梨华睁开眼睛伸伸懒腰,手不经意打到软软温温的东西,她转头一看差点惊声大叫,柳深青就睡在她身边,一只手还横放在她胸前,她连忙坐起,他的手无力的滑到身旁。
她心慌意乱。本来她以为他是同志才放心的搬进来,接着两人一起生活变成好朋友,然后假装她是他的女朋友跟着他回老家,后采两人还认真的接吻,现在竟然迷迷糊糊的同床。事情愈来愈嗳昧混乱了,事情不应该是这个样子呀!
柳深青也醒了,看见她抱着膝盖坐在床上,一脸悲伤的样子,连忙坐起身拼命的解释,他真的只是不小心睡着了,真的没有乱来,真的无意冒犯她。
“我要搬家。”她垂着双眼小声的说。
他一直道歉,请求她不要搬走。
“你根本就是个男人,还骗我。再这样住下去怎么可以,我们又不是……我怕……”她羞红了脸,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说得出“我怕我把持不住”这种话,“我一定得搬出去才行!”
柳深青紧张得心脏快停了。果然她得知真相,就会马上搬出去。
“我发誓我会乖乖的,绝对不会再乱来,拜托你留下来。”
方梨华摇头,“那样是行不通的,更何况你要……回台南了。”
“谁说我要回去?!我才不要回去。”他激动的反驳。她转过头看着他,语重心长的说:“好不容易可以回家了,你不要意气用事,虽然他们曾经让你伤心难过,无论如何他们还是你最宝贵的家人。刚开始也许会有些难堪,但过一阵子应该就好了,无家可归的滋味你也尝够了,是该倦鸟归巢的时候。”
“我不要!我不要你搬走。”他拉住她的手,苦苦哀求。
方梨华看出他真的很在意自己,她内心欢喜不已,但很快的,那种感觉随即消失。“就算你不回去,你妈妈也会常常上来探望你,我更不能再住在这里……”
有人用力敲着房门。
“阿青,你在跟谁说话?”早起的柳母听见儿子房里传出说话声,好奇的问。
“妈,没事。我等一下就出去。”他对着门外大叫。
方梨华悄然的抽回手,背对着他。柳深青的一双手停在半空中,不敢放到她的肩上,最后无奈的放下。
“我送我妈去坐车,你先不要去上班,等我回来我们好好谈谈,好不好?”柳深青到浴室换好衣服,临出卧室前还一直要求她等他。
柳母对刚出房门的儿子说:“一大早你一个人在房里自言自语什么?”
“妈,公司有急事我得赶去,我先送你去车站坐车。”他只好扯谎送走母亲。
“原来刚刚是讲电话呀。”柳母恍然大悟,不想耽误儿子的公事,她拿起皮包就随着儿子出门。
柳深青将母亲送上火车后火速的赶回家,可是没看见方梨华的人影,他泄气的瘫在沙发上,拼命的想着该如何做才能留住她。
*****
坐在办公室里的方梨华无法专心工作。之前不管他是什么,她都只是单纯的喜欢他,而现在不管他回不回老家她都得搬出去,之后事情会变成怎样,她完全不知道。她撑着下巴咳声叹气起来。
沈香君突然出现在她办公桌前,用手指指向空空如也的经理室,“司机没去接你就这么难过?”
歹梨华好没气的白了她一眼。她现在可没心情开玩笑。
“老板说小柳今天请假,他母亲从南部上来。”沈香君报告最新消息。
方梨华愣了一下。他明明才送走伯母,为什么还要说谎请假?
“什么时候拆石膏?”沈香君关心的问。
“三月初。”
她偷偷的拉方梨华到一旁,确定旁边没人偷听,小声的说:“虽然我道过歉,也把那个太子爷开除了,不过我看得出来他还在生闷气,我想利用你脚好的机会开个小庆祝会,趁机和他好好谈谈。”
方梨华感到不快。沈姐要利用她接近他!
沈香君高兴的说着庆祝会要如何办,心里幻想着和柳深青重修旧好的景象。
“根本就不必这么麻烦,反正他就要……”她突然想劝沈姐不必如此费心,反正他就要回台南老家了,那个庭院深深、高不可攀的家。
“他就要怎样?”被泼冷水的沈香君不高兴的反问。
方梨华感到一股微妙的优越感。他的私事只有自己知道,她不想和别人分享,特别是沈姐。
“没什么。”
她答应配合计划,沈香君才悻悻然的回去工作。
就算无心工作,一天还是会过去,她还是得回他家。不止因为所有的家当都还在那里,说实在的,临时她也没有其他地方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