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他太快责怪她了,或许他俩还有希望。
“我希望你能谅解,凯尔。”
他责备自己竟然忘记她有多聪明。“我当然谅解,若兰。你为什么想见我?”
“两件事。第一,关於男爵所雇用的那两个人,你说对了。林太太指认出他们。”
“还有呢?”
她的手指弹著椅子扶手。“我想应该换你说了。”
“为什么?”
“第二件事对我而言并不困难,但我发现自己莫名其妙的持有偏见。我珍惜我们的友谊,而第二件事必将影响你个人和前途,所以,您先请吧!”她对他露出眩目的微笑,凯尔感到迟疑。但他已经准备好边地勋爵的血衣——那件沾过猪血的格子呢披风,要来报复若兰。他提起包里,但当她伸出手时,他却不忍心此刻伤她的心。“不,”他将包里丢在地板上。“我坚持你先说。女士优先。”
“你不会喜欢这第二件事的。”
他扬眉,试用一点他自己的外交辞令。“我们是朋友,若兰,我相信你。”
她清清喉咙,目光直视著他。“如你所知的,男爵急於要和你建立和平。”
凯尔感到气苦;她又在玩弄手腕了。“当然,所以他昨天带了亚苹过来,向我表示善意。”
若兰恳求的伸出手。“这不能怪亚苹,你明知道麦肯老是要亲她。她不习惯接受感情,不知道如何回应麦肯。”
凯肯看见她手掌上的半月形疤痕,但是不肯动摇。“我可不认为放大黄蜂去螫他叫做不懂得回应,我认为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是的,亚苹在报复,但那是因为她在男爵那里每天受冷落和折磨。他根本供养不起他那些亲戚。”
“你在为亚苹的所作所为求情吗?当然,你是一位舌灿莲花的谈判高手。”
她握著拳说道:“当然不是,但是这与男爵的心态无关。他真的想求和,所以他采取另一项……动作,以便解决你们之间的问题。”
若兰竟然舌头打结。凯尔好奇到极点。“如果你再拐弯抹角,若兰,我乾脆同意男爵的建议算了。”
“不,”她紧张的目光从他的头发、书桌台灯转到她的指尖。“我是说,我不想强迫你。这个决定必须你自己慎重的考量。”
他幸灾乐祸的欣赏她可爱的窘状。“你认为我应该同意吗?”
她张嘴又闭上。“我……我不应该影响你如此重大的决定。”
“什么决定?”
她深吸一口气说道:“决定是否娶男爵的侄女佳洛。”
凯尔目瞪口呆。他预料男爵会采取任何手段以插手基德堡、分一杯羹。但是再婚?“荒唐。”
若兰的微笑和手支下巴的慵懒姿态显示她喜爱他的反应。为什么?他使自己的目光呆滞。“我拒绝得太快了,我连那位姑娘的模样都想不起来。“给我一点提示,若兰。”
她以拇指搓著指尖。“佳洛比我矮,有美好的头发和褐眼,并且擅长弹大键琴。”
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若兰不要他喜欢这位佳洛。为了深入调查,他故意盯著若兰姣好的胸部说道:“她……身材好吗?”
清澈的灰眸端详他。“她很瘦,瘦得像竹竿。”
“原来如此,她想要嫁给我吗?”
“她非常驯良,爵爷。”
“男爵家中谁不是这样?”
“亚苹。”
凯尔失笑。
“那么你是原谅她了?”
亚苹不需要他的原谅,而他将不准男爵再踏进基德堡。但是若兰不必知道这个。
“是不是,凯尔?”
他不得不回答。“还不足以和男爵联姻,以便让他的亲戚来篡夺我的爵位。此外,我已经为杜氏家族结过一次婚。下次要为爱和友情而结婚。”
她眼中闪著兴趣。“是吗?”
他突然警觉。“是的。”
“我会告诉男爵。他要举办一场舞会,邀请你和麦肯做贵宾。他昨天来邀请你,你会去吗?”
“不去,你呢?”
“我非去不可。麦肯今天怎么样,爵爷?”
她急於结束他再婚的话题,并且要去辛克莱一趟以解决这件事,使凯尔微笑。“他好一点了。塞拉和他在一起,他们似乎变成知交了。”
“塞拉很少交朋友,我希望你赞同。”
她是在考验他吗?他变得疑神疑鬼。“我发现塞拉是个好孩子,并且支持他和麦肯的友谊。噢,我改变主意了,你可以告诉男爵说我将考虑他的提议。”
“你要考虑?”她尖叫,惊讶的微张樱唇。
他天真地说道:“我不希望你认为我不能配合协议。”
“这样很好,”她起身。“希望你找到你要的女人。”
欲火突然升起。“今晚你愿意和我共进晚餐吗?”
她走向他。“我愿意,凯尔。艾琳和塞凡走了之后我,呃——非常希望和你一起用餐。”
他没有预期到她的坦诚。她寂寞,大概从童年起就这样了。
一阵战栗穿透凯尔,他突然发现自己的报复计划有多残酷。在所有惩罚她、伤害她的方式中,边地勋爵的血衣是最具杀伤力的。
他怎么会如此糊涂?
他转身踩住那个包里。
“怎么了,凯尔?你说那个包里是要给我的。别说你又改变心意了,因为我最爱惊喜。”
他来不及阻止她,她已拿走包里。太迟了,他看著她拉开绳子,油布落开,露出边地勋爵的格子呢披风,染满乾涸的猪血。
她的双膝颤抖,抓住桌子边缘以支撑自己。“我的天!”她说道,然后抿紧双唇。披风从她手中滑落。
他预备的残酷言词说不出口。
她艰难的吞咽,不可置信的眼神搜寻他的面孔。“你叫我来,就是要给我这个?”
回答像火一样的烧灼他的喉咙。
“他……死了吗?”
她那狂乱眼睛中的舞音祈求使凯尔感觉自己卑鄙下流,但他已经无法回头了。“是的,我很难过。”全世界最难过的王八蛋。“是一场意外,被一头凶悍的公牛刺死。牧羊人发现他。”
她哽咽一声,眼神涣散。她看到什么?答案使他跳起来——她父母亲被杀害的情景。他将她紧拥入怀中,“不要,若兰,”他哀求道。“不要想葛伦坎。”
“我没有,真的。”她的头靠在他肩上。“我在想文恩孤独的死去,没有人应该这样,应该有人在旁边陪伴他。”
凯尔心痛如绞。“就像你目睹父亲去世?”
她点头并且战栗。“我一向怕冷,你知道的。因为这样,所以我在巴斯买了房子,那里有温泉。”
一个在冰天雪地的高地峡谷失去父母亲的女孩,长大成人之后仍无法抹煞那份记忆。一位无情的杂种唤醒了她的往事。“告诉我巴斯的事。”
她叹息的退开,抬起下巴,全身焕发著尊严。“谢谢你的关心,杜凯尔。请容我告退,我——我想回房。想要单独和我的——”她发出可悲的笑声。“我想独处。”
他的双手颤抖地想将她拉回来、拥抱她、安慰她。但如果他现在告诉她一切真相,她会如何?是否会怨恨的将麦肯送给辛克莱男爵?
凯尔不知道。他把事情弄得一团糟,但他会设法摆平。总有一天他将赢得她的原谅和爱,但如果他走错一步,她必将远走高飞。
他自责的看著她捡起那件披风,离开房间。然后他摘下眼镜,冲入地道,尽快的赶到她房间后面的秘道。
他才缓和呼吸,她便进入卧房,将门锁上。
像一只稀有小鸟褪下灿烂羽毛般,她卸下天生的矜持。眼中充满泪水,肩膀下垂。拖著双腿走向床,然后趴倒下去,将披风紧抓在胸前,彷佛那是她哀悼的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