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公平地打败他之后,就可以向我的师傅证明我有资格升级。”
“天啊!听你满口胡言乱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够了。”黑衣人消失在门缝的阴影里。片刻后,另一盏提灯亮起。“我没空浪费唇舌跟你谈你永远不可能了解的大事。”
迪生从藏身处出来,走向站在棚屋门口的黑衣人。“你该走了,哈利。”他平静地说。
“怎么回事?”哈利举高提灯,转身凝视迷雾。“施先生?你怎么会——”
棚屋门大开,蒙面黑衣人出现。他迅速向前两步,跃身半空中,抬腿踢脚,命中哈利的肋骨。哈利闷哼一声,往后栽出码头边缘,落水时水花四溅,手里的提灯沉入河水中。
梵萨斗士正式地向迪生一鞠躬。“传奇中的退出圈子之人啊,原可成为大师之人啊,今晚我将有幸击败你。”
迪生皱眉蹙额。“你向来都是这样说话的吗?”
梵萨斗士浑身一僵。“我这样说话是表示对传奇人物的尊敬。”
“谁告诉你我是传奇人物?”
“我的师父。”
“我不是传奇人物。”迪生轻声说。“我曾经是梵萨术修行者。其中有很大的差别。”
“我的师父告诉我你原本可以成为梵萨大师。”
“想成为大师必须先叫另一个人师父,我向来不擅长那个。”
听不到水花声使迪生开始担心,他走向码头边缘。
“我的师父说你原本可以成为全欧洲最了不起的梵萨大师。”
“不太可能。”迪生冒险向码头外的河里瞥一眼。哈利有气无力地挂在码头侧面的水中阶梯上。“对了,你的师父是谁?”
“不能告诉你,”梵萨斗士尊敬地压低声音。“我发过誓要保密。”
“神秘的梵萨师父?真奇怪。我倒可以告诉你一件关于他的事。”
“什么事?”梵萨斗士问。
“他不是好师父。真正的梵萨术修行者一定会告诉你,把独耳哈利那种人踢进河里既不勇敢也不光彩。”
“你关心这个独耳哈利?”梵萨斗士不敢置信地提高嗓门。“这怎么可能?他一方面自称是你的朋友,另一方面却出卖了你。他不值得你信赖,原可成为大师之人啊!”
泡在河水里的哈利申吟一声,显然没有力气自己爬上来。
迪生把手伸进口袋里握住随身携带的手枪。“但是就像哈利告诉你的,他和我有多年交情。我非把他从河里捞起来不可。”
“别管他。”梵萨斗士摆出战斗姿势,弯曲膝盖开始绕圆圈。“你我今晚要公平地决一胜负。”
迪生掏出手枪,漫不经心地瞄准黑衣人。“好了,我没空跟你胡闹。”
“那是什么?手枪?”梵萨斗士戛然止步,他气得声音发抖。“你要用手枪?那不是梵萨之道。”
“的确不是,但比较有效。我退出梵萨圈的原因之一就是我发现梵萨之道有许多地方是非常不切实际的。”
“我的胜利不容被剥夺。”
“快滚,否则我们马上就会知道你能不能战胜子弹。”
梵萨斗士只犹豫了几秒。
“我们后会有期。”最后他气愤地说。“我以梵萨术修行者的身分发誓。”
“要知道,你迟早会厌烦像演戏那样说话。”
但迪生在对雾说话。梵萨斗士已经消失在一条暗巷里了。
男仆通知说迪生在桑家门外的马车里等她时,如释重负的爱玛甚至不在意他不下车而派男仆来接她是多么没有礼貌。此刻最重要的是迪生似乎平安无事。
她抓紧斗篷衣领,步下门阶奔向等待的马车。她注意到车厢里没有点灯。男仆打开车门扶她上车。迪生坐在车内的阴影里。
“先生,我担心得——”她突然住口。“天啊!那可怕的味道是什么?”
“泰晤士河水。”迪生拉上窗帘,点亮车内的灯。
“你怎么了?”她吃惊地看着他。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迪生如此狼狈;他看起来和闻起来都像刚从污水坑里爬出来。他围着毛毯坐在对面的座椅里,湿漉漉的头发上黏着让人不愿细看的残渣碎片,脸颊上的油污看来像是黑眼圈。昂贵的衬衫、长裤、背心和外套湿淋淋地堆在地板上。车厢里的臭味大多来自那堆湿衣服。
“你的大衣呢?”她不假思索地问。
“被迫借给一个掉进河里的朋友。”
“天啊!”她看到他露在毛毯外的小腿和脚都是赤果的。她注意到他的脚很大。
“很抱歉那么没礼貌地把你从舞会上叫出来。”迪生说。“你也看到了,我这身打扮不适合参加桑夫人的宴会。”
她发现自己还在瞪着他的脚看,连忙把视线转移到他的脸。
“看来掉进河里的人是你,先生。”
迪生揪紧毛毯。“其实我并不是掉进河里。”
“你是说你被人推进河里吗?天啊!我的预感果然正确。你受到攻击了?是不是你去见的那个独耳哈利干的好事?”
“其实我是在拉哈利上岸时自己跳进河里的。”
“原来如此。”她略微松了口气。“那他是怎么掉进去的?”
“我们遇到那个梵萨斗士。”迪生轻声说。
“天啊!你确定你没有受伤吗?”
“非常确定,我只需要洗个澡就没事了。但为了救哈利,我不得不让那个梵萨斗士逃之夭夭。”
“有没有查到有用的线索?”
“只得到更多的疑问。”迪生停顿一下。“不过有个猜测却得到证实。伦敦确实有个叛离的梵萨师父在活动,他无疑也在寻找秘笈。”
“接下来要怎么办?”
“我仔细考虑过了,我要找出这个梵萨师父问个明白。”迪生以漫不经心的语气说。
爱玛又感到一股寒意窜下背脊。“你要怎么找到他?”
“再度引出那个年轻的梵萨斗士应该不会很困难。我显然阻碍了他的升级。他想用传统的比试向我挑战来证明他的实力。”
“你是说决斗吗?”爱玛的手心开始冒冷汗。“迪生,你千万不可以有那个念头。你会受伤,甚至丧命。”
“葛小姐,别对你的雇主这么没信心。我承认我不再年轻,但这些年我也没白活,至少变得比较老谋深算。我自认赢面很大。”
“迪生,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这件事听起来很危险,我不喜欢这样。”
“我向你保证,没有担心的必要。”迪生拨掉腿上黏黏绿绿的东西。“你呢?我猜你忍不住在桑家的舞会上利用机会套兰妲的话。”
爱玛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
迪生扯扯嘴角。“因为你想证明你能做到我做不到的事。运气如何?”
她胀红了脸,心想自己别无选择。她抬头挺胸,准备实话实说。“不仅没成功,还一败涂地。”
“你说什么?”
她迟疑一下。“你听了一定会不高兴,但我必须告诉你我可能破坏了你以我为诱饵来钓梅夫人的计划。”
他扬起眉毛。“破坏?”
“不是我要为自己辩解,但事情出了差错不能怪我,我是被激的。”
“被激?被谁?兰妲吗?”
“嗯。”
“你最好从头说起。”
她盯着他座椅的厚垫靠背。“没什么可说的,只不过是梅夫人对我们的订婚做了一些轻率的暗示。”
“哪种性质的轻率暗示?”
“她遽下结论说你我有亲密关系。”
“那又怎样?”他问,语气毫无尴尬或不安。“那正好是柯契敦在你卧室遇害那晚我们希望给人的印象。”
她决心跟他一样泰然自若。她握紧双手,目不转睛地盯着厚垫靠背。“重点是,她问了一些问题。”
爱玛从他眯眼的方式看出她终于引起他的兴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