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呀!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下午拍了一个小姐后就自言自语一直笑,躲在暗房里冲照片,进去没十分钟又跑出来对大家微笑……你看,他又出来了!”
化妆的林阿姨指着阿努,看着他变本加厉的痴呆表情,两手还滴着水,忍不住大笑起来!,连蔡智杰都受到感染,也一起发笑。
“阿努,你走火入魔啦!”副精神恍惚、魂不守舍的阿呆样,我们都快被你笑死了。还不快从实招来!”蔡智杰快被塞满的好奇心爆破掉灵魂,所以率先发问。
“啊!你不知道,那个妞太正了!”他像少女祈祷一般羞涩而陶醉,双手合十,把歪一边的平头往手背上放,说有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真的很正啊?”
“超正的!”阿努竖起大拇指称道。
“那就‘押’了啊!”蔡智杰火上加油,鼓励这个至今还孤家寡人的小师父为爱勇往直前。
“我是怕你会来抢,那我铁定抢不过你。”阿努倒是对自己差强人意的长相及身高蛮有自知之明的。
“你嘛帮帮忙,被你阿努相中的,非奸即婬,人家我喜欢的可是清纯可人型,死也不会跟你抢,放一百个心好了!”
“真的?那我照片显影后再给你亲自鉴定一下。”阿努心里的大石终于落进井里,一脸期待。
“喔!那倒不用,你的马子我不会有兴趣的。”
“算了,那你别后悔,我进去和她约会了。”
“快去!一刻值千金!”
蔡智杰嘲笑他的痴傻,所有人都听出来了,只有阿努听不出来,一副认真思考的表情,许久才答腔。
“不行啦!她是我一个朋友亲自带来的,朋友妻不可戏,我还是把她当成偶像就好!”阿努鬼鬼祟祟地躲进暗房冲月熠的照片,脸上的幸福样,哪怕只是做梦、过干瘾,也心甘情愿等待梦醒。
老天爷,果然还是不存在的。
宣传照拍好,至今又过了两个月,而月熠只有最初接过春季内衣秀,北、中、南各一场五仟元酬劳的秀,还得让经纪公司抽成。虽然因为她亮眼的自信与肢体语言,曾经上过几家新闻特写镜头,但之后就像过气的女明星一般,在家里苦等通告。
Eric曾经打来好几次电话,但不是和她聊天就是约她出去吃饭,对于她未来演艺之路的规划只字未提。这样的茫然,让月熠的性情变得急躁易怒,如果没有店里每晚固定的几场秀,根本入不敷出,也没办法支付妈妈的生活费。
加入模特儿经纪公司并未让她的生活得到实质改善,反而陷入一片困顿之中,压力不只让她在精神上心力交瘁,连身体健康方面都受了影响她的头发竟开始一撮撮地掉,得了俗称的“鬼剃头”,束手无策的她,只能用前端的头发遮掩头皮上一圈一圈的空白,期待新生细发长出来。
蔡智杰知道她心情糟,为了避免去打扰她,他像只鸵鸟般把头埋进沙堆里,暂时躲避。他们之间的交集,在这短暂的两个月,消磨殆尽,所剩无几。
但月熠却觉得,或许有时,朋友只是吃喝玩乐的代名词,真正遇上困难,能帮上忙的只有自己。也许她这种想法太偏激,一句话就把蔡智杰付出的努力全部不留情面地抹煞,但如今能救自己的,是真的只有自己了。
带着一夜未阖的疲惫双眼,这天早晨,月熠决定到经纪公司找那个当初承诺要捧红她的经纪人Eric问个明白。
“Lily,你等一下,我请他出来。”尽责的柜台妹妹叫住就要冲进他办公室的月熠。
“不用,我自己进去找他。”
月熠根本没打算停下脚步,径自朝目的地走去,终于,她在离他办公室咫尺的近距离停了下来;而映入她眼帘的,竟是总监与Eric为了她的事情争吵不休的火爆场面,让她很是诧异。
“Eric,Lily不能一直推掉通告啊!这样公司要她做什么?就算她条件再好,每个红牌不都是从小牌干起?这……”
总监的话被Eric气愤地打断,“那些都是第四台广告和综艺节目,一堆毫无水准可言的清凉秀,这种烂通告不符合她的气质。”
“那这次香港大导钦定她为女主角之一,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干吗拒绝呢?”
“要她去拍这种三级片,倒不如去拍算了,香港大导又如何?她未来的形象才是重要的……”
突然,Eric的话被月熠腰斩。“我接!你凭什么替我推通告?总监,这部电影我接了!”
“Lily,以后机会多的是,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拍这部片,将来你会后悔一辈子,所有的形象也会毁于一旦,以后的路线更会被定型成月兑星,很难再转型回来了,你知道吗?”Eric苦口婆心地劝说,但还是无效。
“我无所谓,在观众面前全果上阵的经验我太丰富了,拍这种电影何难之有?倒是你这个经纪人,不是上课头一天就要我们敬业、不要推通告?那你现在的做法,公信力何在?教我以后怎么相信你呢?”
Eric哀愁的眼神,诉说着无尽的委屈,他只是了心为了她好啊!伤心之余,他知道再如何死谏都无用了,他点了头,答应让她照自己的意思做,他伤透的心已无力再维护什么了;只有祈愿她福星高照,这条路不会毁了她的演艺梦,和长久以来坚持却日渐迷失的理想。
第五章
持着行李,月熠再度离开一个生命的驿站,起程前往另一个旅途。
“Lily,到香港人生地不熟的,要注意自己的安全。有空拨个电话回来,让我们知道你过得好不好,OK?”
这是月熠要辞职离开店里时,老板千交代万嘱咐的一句话;但她终究辜负了他的殷切期盼,别说捎信到店里来,就连打通电话报平安都没有。
人在下定决心时,往往也决定一个人承担所有可能的风险,所以变得绝情。要做得绝情,是非常不容易的;她有不得已的苦衷,所以她的孤注一掷,绝不能轻易输在任何温情的搀扶下。她忍痛拒绝一切在她软弱无助时,可能适时伸出的关爱援手;她得只身奋斗,在陌生环境中,变得坚强。
版别台湾时,机场里,除了以经纪人身份陪同前往的Eric以外,没有认识的亲人,压力的沉重全写在她冷凝的脸上,因为就连此刻惟一陪在身旁的Eric都不太能谅解她急于成功的心态;她早明白此行真是孤军奋斗了。
他们在香港四星级饭店下榻,紧接着,在晚宴上见到了这部片的导演及摄影师、工作伙伴及男主角。
这个后起之秀的男主角不仅长得令人赏心悦目,而且在香江已具有小小知名度,站在拍三级片的角度来讲,已经是上上之选的货色;但这顿饭月熠吃得并不甚开怀,因为男主角的里气,对她这个新人不屑一顾的神态,让她在心里瞬间就把这个男人的人格踩到地上去。
棒天一早,Eric送月熠到片场。
时至春寒料峭之际,除了天空飘着沾衣欲湿的微雨,香港略高的温度实属难能可贵,但月熠的心似乎感觉不到香港的温暖,任由微雨飘散在心底,因为她从早上才得知开拍的第一场即是火热的床戏,她的心理建设尚未来得及做好,不安是她此刻惟一贴切的形容词。
“大姐姐好,我是黄启华,诸多多指教。”
男主角年仅二十二,跟蔡智杰差不多年岁,也叫她“姐姐”,倒是在无形中增加了些许熟稔;但是他给她的第一印象还根深蒂固地烙在她心头,这小男生凌人的傲气,证实了她之前的猜想——不好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