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熠被这两个男人失常的举止弄得心乱如麻。
然而,Eric心中对那个房间的谜团虽已解开,但却升起了一把无名火,两个大小男人此刻是针锋相对,互不退让。
“智杰,我们走吧!否则来不及了。”月熠见苗头不对,连忙开口化解这种怪异的气氛。
但Eric坚持扶她上车,且不甘心地叮咛道:“这种车,侧坐很危险的!不如我开车载你回去吧!”“不用麻烦了,我技术很好。月熠,坐好喔!要抱紧才安全。”
月熠一听,不禁吓住,他是怎么了?月熠?她不是他的“百合姐姐”吗?
随后,NSR机车即扬长而去,留下痴望的Eric在街头伫立。
蔡智杰抱着月熠上楼,让她第一次发现男孩的力气也这么大。至少在上楼的过程中,光楼着他的脖子就非常有安全感了。
她就这样让他稳稳地抱进房间的床上,而后安然地坐着等他处理好代班的事再度进来;这仿佛让他一夜之间变成了让人刮目相看的大人,也或许他本来就成熟到有照顾人的能力,只是因为她心里对年龄的设限,才从未把他当成男人看待,只当他是自己的小弟弟。
“月熠,喝茶。”蔡智杰端着一杯清茶进来,仿佛是个成熟稳重的大人,不禁让月熠看傻了眼。
定下神,她将这杯清茶接了过来。
“好不好喝?”
他的脸又回复童稚的模样,果然还是个小弟弟,她又多想了。月熠再一次用冷水泼醒自己的心。
“嗯。”她赎罪似地拼命点着头。
“这是同学替我买的金萱,很香,今天才拿到的,你是第一个喝的哟!”
蔡智杰的表情和语调,把时光调回他们初次相遇的那天夜晚,这样的气氛真好,真想时间就此停摆。
之后,他诉说着今天开学第一天,大家交换整个暑假的心得及趣事,让月熠有着无比的温馨与宁静,就像倒回自己的学生时代,遥远却深刻的单纯。
她无拘无束地让想象的双翼,把心带回数年前无忧无虑却痴狂的同窗记忆……
说到最后,蔡智杰突然沉默了,他借口想离开,但月熠拉住他正要转过的身子,强迫他与自己凝眸对望,从那里她找到了一丝不知名的哀愁,那是相识以来不曾见过的一抹深蓝。
她不知道那种颜色从何而来,又怎么悄悄地攀上他原本开朗的容颜?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但,她还是问了。
“是不是失恋了?”月熠温柔地像个亲姐姐。
她想,如果他点头,那么今晚他一切的异常行径就足以解释了;而她该不该原谅这个因受伤而急于想找代替品,误伤了她芳心的大男孩呢?
蔡智杰点头了。脸上的蓝转为阴郁的灰,沉沉地低下了头。
长发遮住他的侧脸,月熠无法判断他是否流着泪,但可以确定的是,他的心应该已经跌入谷底,无望地跳动着孤独的节奏。
她确信自己不会责怪他今夜的失控,因为他勉强伪装的笑容,已经超越人体的极限了,那种悲,她能体会。
“她早就有情人了。”他用一种淡漠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月熠什么也没说,抱着坐在床沿的他,将头依在他肩上,给他一种心灵的抚慰。
“她的情人,是我的死党之一。”他好不容易吐出第二句话,心像要迸裂般不规律地狂跳。
“智杰……”月熠抬起头看着他,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语句。他暗恋已久的女孩勇敢地坦承同志的身份,那是她当初做不到的事啊!
她不知该歌颂那女孩,抑或替他抱不平。若站在她从前男友的立场,她太能体会智杰所受的创伤与冲击;但站在自己的立场,她真心祝福着那女孩,祈祷她未来的爱情路能走得顺当、圆满。
她陷入两难,所能给的只有一个扎扎实实、充满真诚与关心的拥抱。
“她给我的答案,其实我原本可以很坦然地接受,因为上次听了你的故事和解释,我对同志的看法已经改观了。只是,我不想原谅她!为什么要骗我那么久?她明知我喜欢她,她们在一起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而死党全部帮着她瞒我,看我痴心地对她好,对她存有希望……让我最难过的是这个。”
蔡智杰的眼眶终于在忍俊不住后首度泛红,这么绝望的脸,是月熠无法与他以往阳光般的脸孔搭配的,她的心也抽痛着。
“智杰,你深爱过她,这就够了。每一段感情不都是有苦有甜吗?每一个故事并不全是喜剧收场,等到了人生的最后路程,不论悲喜,都得留在记忆里。所以就像那首歌‘TryToRemember’,我们只须回想、记忆那些快乐的故事就很幸福了,悲伤的往事何必再提起呢?对不对?”
“你难道不恨你之前的男朋友?他们打你、利用你,让你到现在连想起都有恐惧,你真能原谅他们吗?还是,那是因为你根本不爱他们,所以才能这么释怀?”
月熠在反驳之前,给了他一个缥缈的微笑,何等空灵,像个修成正法的仙姑。
“每个人对爱与否的定义不尽相同,而我对爱的判别下了一个定义,就是?眼泪……爱一个人,才会为他掉眼泪,只要想起他,就在心里飘起小雨来,会有想哭的感觉。
“而爱过的情人,我都为他们掉过一次泪,所以我确信爱过他们。因为用心爱过,所以一定会有美丽的回忆;到现在,我都不后悔,因为我和他们都有快乐的回忆,而留在我的生命里,将会永永远远。”
月熠始终面带微笑,像真的想起每段甜蜜的过往般,沉浸在美好的回忆里那样幸福。
“你真善良,不记仇。”蔡智杰的心情恢复了一些。
“我相信你也会是的。”
“嗯。照你的说法,我是爱过她的。这样就够了吗?可能是吧!谢谢你,我会努力做到的。”
月熠肯定地点头,自己堆放心底太久的伤,也该找个时间出清了。
三个月的训练课程很快,也很辛苦地将在今天结束。
十二月的天空,到处泛着蓝的深沉,人们总以为连阳光也冬眠去了,但是在月熠的心里,太阳的光芒似乎正在养精蓄锐,蓄势待发。
“等一下进行总考,考过的人可以拍宣传照及正式接秀,考不过的人要留级再训练一次。”
Eric在台上无情地宣布这项噩耗,的确吓着了一些年轻女孩,可月熠却对他的话无动于表。
大学里念了四年的中文,因此两分钟内的OS难不倒她;搞剧团的三年生涯中,舞台妆及传说中最困难的黏假睫毛,也不构成影响;这近半年来,每晚挥洒舞技及肢体语言的充分展现,摆十个Pose根本就是雕虫小技,加上她日渐强烈的企图心和自信,轻易地以将近满分的姿态取得模特儿签约资格。
“表现不错,后天拍宣传照,我中午去接你。”
Eric出乎意料地,在这三个月训练期间,很少来探月熠的班,可能是想让她心无旁骛地练习吧!反而是蔡智杰每天风雨无阻地接送她下课,他们的感情可能因为熟稔而产生一些化学变化,偶尔会有些男女朋友的亲昵举动,比如,勾手逛街、拨弄对方的头发之类的行为。
因此,当Eric又恢复往昔、兴高采烈地对她说出这句话时,她心头突然浮现两个男人的影子,一中正在面对自己的他,另一则是潜伏在心里的蔡智杰。
对于这样突如其来的莫名感觉,她无缘无故地矛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