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追他。你说好不好?”她故意将月熠逼入死巷。
月熠暗忖,她若赞成,就是不顾蔡智杰的感受,擅作主张,而她哪有那个能耐主宰他的幸福呢?但她若反对,这个小女生恐怕又要拿她寻开心,以为她安什么坏心眼,明知年纪相差不少,还图老牛吃女敕草?
“你们Y世代和我的X世代差了将近一轮,恐怕有代沟了。我想这个问题,你直接问智杰会比较好喔,他如果也喜欢你,应该会答应与你交往;如果你们没缘分,天下男人那么多,何必单恋一支草呢?”
月熠很满意自己的答案,那个Eric还笑她不经世事、不懂得打太极,如果听到她现在的对答,看他不剖月复谢罪、感叹他识人不清才怪。
“Lily老师,求求你帮我好吗?帮我在他面前美言几句,他那么听你的话,一定就会爱上我的,好不好?”Amanda特意搬出“老师”这个称呼想让她答应。
然而此刻的月熠,却突然变成伤心的哑巴,看来Eric是说对了!自己连一个小表都摆不平,还想在染缸似的演艺圈混口饭吃?李月熠啊李月熠,你的前途看来岌岌可危了。
回到店里已近傍晚,Amanda在月熠的劝说下,颇不甘愿地先回家养足体力,准备今夜的表演;而蔡智杰和月熠则一起上楼,回到房门口。
“还给你,谢谢!很漂亮的安全帽。”月熠将枣红色的安全帽递给他。
“它的主人是你,怎么要还给我呢?”蔡智杰脸上的不自在还存在着,语气也平淡许多。
“这是你专程买给我的,是吗?谢谢!”月熠的招牌笑眼露出来朝他打招呼,让他肚子里的闷气消了一大半。
“不客气啦!一顶才七百块,没戴安全帽被交通警察开单,一张就五百,很不划算,所以才先去买了。”他不好意思地撩拨起前额被帽子压平的长发。
“下星期起,就麻烦你喽!小孩子。”好像很久没这样叫他了,月熠无意识地一笑。
“包在我身上,百合姐姐。”
百合姐姐,这个称谓好像又把他们两个推回了原点。
他像平常一样向她挥手告别,走回自己的小世界;那个月熠从未踏进,他也从邀请她走入的小世界。
或许,刚才只是一场错觉,只是各自的胡思乱想,一个无福消受的春梦罢了。
由于是星期五,这夜,大厅里又掀起一股寻欢的狂潮。Amanda的表现没令人望,适时地展现她年轻该有的青涩,讨好了在座的众多之徒,并额外附赠他另一种可能的想象空间,俨然又是个PUB界的天后接班人。
中场休息,月熠盛装坐在角落的一席,静持不久后,再活跃于属于她一人的舞世界。她表情空冷,毫无七情六欲的游丝浮现,像跳月兑这虚华人间般,与世隔绝冰山美人。
“别抽了,肝好肺不好也是会影响演艺生涯的,你不想在那么年轻、事业刚有色时,就因为变成个肺痨鬼含恨退出吧!”
Eric像个鬼魅般突然出现在月熠的身后,用两只手指头轻松地拿走她手中的烟往自己嘴里送。
月熠没理他,再点了另一根烟。
“那个小女生是谁啊?你的接班人吗?可造之材喔!”Eric抽着烟,色迷迷地望着台上正劲舞的Amanda,不是很专心地问着。
“怎么?后悔找了个欧巴桑,现在改变心意要小红帽啦!大野狼?”
月熠那颇为认真的吃醋样,让他打从心底想抱住她,如同对待小婴儿般的咬一口,教训教训她那不安的心灵。
“你怎么不情我想大小通吃,享齐人之福?”
“狐狸尾巴总算露出来了,原来你把模特儿当小老婆看待啊!不太有品。”
月熠说完,又拿起烟吸了一口,正准备要吐烟圈时,Eric的脸贴近了她,柔软的唇覆上她的,等她惊觉要反抗,手腕已缚在他的手心,像猎物掉进陷阱,动弹不得。
旋即,Eric的唇缓缓离开,也让她的双手自由,他挺起身子,将刚刚由她嘴里接过的那口烟,一圈圈对天空吐出个心型。
所有动作在三秒内完成,像蜻蜓点水,干净利落,不着痕迹。
“你觉得凌辱女人的贞操很好玩吗?”月熠对这个游戏之吻一点感觉都没有,反而鄙夷他的下流。
“我不认为你还有所谓的贞操,而且也不认为你会在乎它。”
他说得一点遮掩也没有,用字遣词令月熠羞赧得无地自容,她起身就想甩他一巴掌。
然而Eric的动作显然比她快,他的大手早已高高举起,作势要挥下去,没想到此时的月熠竟像只小白兔胆小地瑟缩在地上,嘴里喃喃地喊着,“不要打我,求求你……不要打我……”
Eric见状,立即蹲去,心疼地紧紧抱着她,安抚这只受到过度惊吓的小白兔;他没情错,他果真没猜错,是她生命里那个该下地狱的男人曾经如此地对待她,使她身心受创,甚至失去了接受爱的勇气,更遑论爱人的能力……
他就这样子搂着跌坐在地上发抖的她。不一会儿他轻抬起她的下巴,望着她空洞近乎呆滞的眼神,惊讶而心疼地发现那里没有泪,只有恐惧。月熠的身体久久不能自然地舒展,至今仍呈现蜷缩的状态,怕是痉挛了。还剩十分钟她就要登场表演,Eric懊悔着这剂猛药下得太重,照目前的情况看,她今夜是无法登台了。于是他抱起她,跟老板打了个商量,让她到楼上房间休息,由Amanda继续后段的演出。
Amanda胜利者的骄傲不掩饰地写在脸上,和被抱进房间的月熠,呈现天壤之别的态势。月熠的房门没有锁,他们开了门就进去,Eric将她安置在床上,并请老板去端温水来,之后,他打开了音响,想抒缓她的情绪,那首“TrytoRemember”立即染了整个房间,也再次寻回了月熠的另一个记忆,她的泪,倾泄了满脸。Eric拭去她脸上的泪,抚着她吓湿的长发,用温水为她擦洗四肢及背部,等她以正常躺平,他替她盖上被子,在额上轻轻一吻,然后坐在床边守着憔悴的她。
“看我这样,很好玩,是吗?”月熠恢复平静的第一句话,不是咒骂,而是笑流泪的发问,像伤心的母亲原谅恶作剧闯祸的孩子,平和而优雅。Eric深情而怔愣地望着月熠有如圣母玛丽亚似的脸庞,那是一种世界上无可比拟的美,就如同安静、悠扬又不全然幸福感的卡农。
他好不容易才回过神,说:“对不起,我错了。”
月熠又把眼光转向天花板,任泪继续地滚落。
她不知道身体里到底积聚了多少的眼泪,可以如此源源不绝,她不想试探,不想知道答案,所以开口请Eric把音乐停掉,停止她所有的爱与不幸,至少在这一刻,消失在她房间。
“为什么不锁门?”他的语气好像在责怪自己的太太,这样会遭小偷闯空门一般。
“你还有几个为什么,一起提出来吧!我下星期一会交一为漂亮的报告给你。”她讥笑他的多管闲事。
“Lily,我理智的天使告诉我不要去探求你的隐私,只要学着对你好;可是我的身体里住着另一个魔鬼,逼我解开你身上所有的谜团,了解你的过去、现在,掌握你的未来。但是无论是我体内的天使和魔鬼,全都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让你幸福,要让你和我的未来只有幸福,没有悲伤,你要相信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