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反抱着他的双手,虚弱得几乎站不稳。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泪如雨下地反复摇头。如果真有那种方法,她也想知道。
她不能放弃报仇,但更割舍不下他。她推不开他,她不能离开他。如果是为了他,她甚至愿意逆天而行,只求换取和他相处的一分一秒。
但声声痛哭,全是声声无奈,他们之间依旧无路可走。她心痛如绞,不禁沉痛地发出了声不可能的奢望。
“若我们谁也不是,只是对平凡的村夫村妇,那该有多好?”
如果能一辈子待在那片杳无人烟的山林该有多好?什么都不用管,没有仇恨,没有挣扎,他们之间只需要单纯的相爱。
但哪怕不过如此简单的祈求,对他们而言,却都是不可能的!
她沉痛的叹息却像是无限的希望,蓦地点亮了他的眼眸。他惊喜地猛然转过了她的身子,那漾满希望的俊颜让她一时错愕。
“有可能的,袭月。有可能的!”他泪光闪烁,激动地道。“我们可以在一起,只要我们谁也不是,只是对平凡的村夫村妇!”
“你说什么?”袭月怔怔地望着他突然灼亮的眼睛,一时之间竟完全无法思考。
他禁不住满腔欣喜,用力倾前吻了她,两舌在口中交缠出前所未有的火热。直到他们再也喘不过气,他才退开。
那留恋的吻依旧在她面容上点点流连徘徊。直到吻至她纤白的耳际,他才低低而痴狂地低喃:“我说的是,袭月,为了你,我可以放弃一切!”
第十章
珣阳皇子失踪了!
他和袭月像是从空气中蒸发了一般,任皇帝疯狂地找遍宫中每一个角落,也找不到他们两人的踪迹。
是他自己离开的?或是被奸贼绑架?众臣私下议论纷纷,但无论何者对皇帝都是再坏也不过的消息。皇帝脸色惨白地瞪着阶下一票胆寒噤声的大臣,愤怒地下了最后通牒~~~~
动用全国各府各道全部的人力和兵力,哪怕是要把全国的土地都翻过来,也非得把珣阳二人给找回来!
“哎呀呀,怎么会这样呢?”
人潮聚集在街上公贴的告示前,识字者啧啧叹息,而不识字者也好奇地频频追问。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啊?”
“还不是三皇子殿下失踪,皇上下令全国大搜寻。”
“三皇子?不是就要当上太子的那位吗?”
“就是说啊。”
“那……那不是很可惜?”话者一派惋惜。放着太子不当,还闹失踪,真不了解那位三皇子在想些什么。
“谁晓得?”对方耸耸肩。“那些高贵人的想法是我们不会懂的啦……”
话到这里,他们便没有再听下去了。珣阳拉着袭月的手,主动往一旁的客栈走去。
他们一身布衣素服,摒去了那过于出众的容貌,现在的他们和一般村夫村妇没有两样。
等回到客栈的房中坐下后,袭月静静望着珣阳打开整理变卖他们身上值钱物品后换回的生活必需品。
出来的时候没想那么多,也不知生活的关键就在一个“钱”字。不过幸好他们运气好没遭人多加刁难,沿途遇上的百姓也都很热心地帮助指点他们,让他们在短短的这几天中就习惯了民间生活的方式。
临安是不能待了,当然更不可能回去西夏。唯今之计,也只有往北走,走到哪儿便算哪儿了。
他把一些重要、必要的东西放进包巾中,用力打了个结。“好了,有了这些,就足够我们到淮北了。”
淮河以北是金人的领域,要躲避父皇和西夏的追缉,只有金国是最好的藏身之处。
她望着他一脸坚定,自己却没办法像他一样坚决,尤其是方才听到路人说的话之后,她的心更无法平静了。
“难道你一点也不觉得可惜吗?”她问,十指已紧得泛白。
“可惜?”他像听到奇怪的语言,不解地转过头。
“你应该觉得可惜的,可是你为什么不?”她猛地站起,簌簌颤抖地质问他。“你本来拥有天下、拥有一切的!可是你为什么要放弃?为什么……为什么……”
她抖得说不下去。她只要一想到他曾经那样低声下气地向人乞问一夜食宿就受不了。
他是天之骄子,他天生活该受万人景仰崇拜的。可如今为了她,他却放弃他所拥有的一切,甘愿做个平凡的老百姓。为什么不觉得可惜?为什么不感到留恋?
“为什么?”他笑了,如此坦荡而无畏。“为了你呀,袭月。只要能和你相守,要我放弃全世界我亦甘之如饴。”
“别再这么说了!为什么要为了我?我不明白!我只是你的仇人,又有什么地方值得你这么做?”
他会是一个贤明的皇帝的,可是她觉得害怕,她不知道,她这么做,是不是只会拖累他,让他也变成了一个不负责任的皇子?
他知道她怕的是他会为她而变成了天下的罪人。可是就算成为了罪人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曾是那样地在意着自己身为皇子对国对民的责任,但自从遇见她之后,他便突然发现那些一点都不重要了。
没有了她,他的世界根本不成立。而当世界都不存在的时候,又还有什么事是他足以挂怀的呢?
“好,不是为了你,其实是为了我自己。”他换了个说法,但语气仍坚定不变,“没有了你,我活不下去。除此之外,你还需要更多更好的理由吗?”
还需要什么理由?这句话便代表一切了!
袭月又一次输了,她根本没有办法抵抗他。从一开始便是这样,不管她再怎样压抑、怎样抗拒,她总是输在他坚勇无畏的热情之下,只能一步一步地沦陷。
两粒豆大的泪珠顿时滑落双颊,她激动地扑进他的怀中,哭着低喊:“为什么?我有什么好,你为什么要这么爱我?”
“为什么?”他不禁苦笑。爱情能有什么理由呢?如果能说得出为什么,说不定他也不会这般爱她爱到疯狂了吧!
“为什么?为什么?”可是她激动地要个答复。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好害怕,就好象这没道理的幸福随时都会被夺去,她亟需他的保证!
他爱怜地抬起她的小脸,用无数个啄吻安抚她的激动与不安。他深情地凝望着她,低柔的嗓音足以迷惑她的心神。
“是天注定的情缘啊。瞧,我是阳,你是月,我们连名儿都是一对。连上天都注定好我们要相爱的不是吗?”
“真的吗?”她睁着泪眼,仍有些不安地望着他。
“当然是真的。”他温柔地再度肯定。
“那我们能永远在一起吗?”她一眨眼,眼泪又掉下来。
“我们当然在一起。”他心疼地吻去了她颊上的泪水,一滴,“永远……”两滴,“永远……”最后吻上她的唇。
“永远……”
她终于放开心地跟着他去,带着仅有的盘缠,不顾一路行来愈见寒冷的天候,他们加快脚步往北方走去。
“过江以后便是淮北了。”他指着浩瀚的滔滔江面对她说。
饼了江后他们便能无后顾之忧,不过现在天色已晚,渡船都已歇息,任他们再心急也只能等到明天。
向附近人家借了间空房,她在他的坚持之下,只能待在屋中,等待他出外张罗食物回来。
他将厚实的斗篷拉紧,回头给她一个深吻后,恋恋不舍地去了。而她痴望着他的背影,久久无法抽离。
暮色染黑了天空,夜雪也渐渐地飘落,可是她却一点也不觉得冷似的,任雪花飘落鼻尖。
远远地,一双盯视他们的鹰眼射出暴怒的火光,阴冷的声音从抿白的嘴角中逸出,“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