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醒了!”珣阳松了一口大气,连同萧时痕也松了口大气。
袭月的长睫无力地微扬,当眼前又惊又喜的轮廓逐渐清晰时,她先是有些微的疑惑,而后是惊醒的警戒。
她抓紧了棉被急往后退,极尽远离珣阳之能事。
“你是谁?”她盯着珣阳俊美的脸庞,满怀戒备。
“姑娘,别紧张,我不是坏人。”珣阳也不生气,微笑地解释。“那批山贼已让我们的人给送去官府了,往后不会再有机会为恶作乱了。”
“……是你救了我?”
珣阳没有回答,却微笑地点了点头。
袭月听他的话,又盯了他半晌以后,紧锁的眉尖不禁渐渐松开。
不知道为什么,光是这么望着他,她便很自然而然地相信了他的话,防备也松了大半。
袭月对此感到些许疑惑,但面对着那张比阳光还温暖的微笑,她连疑惑也渐渐淡去,心里只留下一种感觉~~~~
仿佛将怀疑这两个字套到他身上,就是种天大的罪过一般。
“姑娘,你中了他们的迷魂散,大夫已经为你诊治过了,大致上应已无碍,不过……”他凝视着她的眼眸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担心。“你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的吗?请不要客气,尽避和我说。”
他热诚的目光看得她双颊有些发热,却是怎样也无法对如此坦率的眼神兴起半分厌恶之意。
“没有。”袭月略带羞涩地摇摇头。“多谢公子关心。”
“嗯,是吗?那就好。”珣阳嘴里说着,可是眼睛却像着了魔似的始终离不开她泛红的娇艳芳颊。
他究竟还要看多久?
袭月就算再不讨厌他,心中也难免尴尬。
她有些为难地转开了脸庞,不知如何应对。
她自小随爹隐居云隐峰,除了大国主有时会上山探望他们之外,从未有过其它的男性,更遑论被这么注视了。这让她不禁咬着下唇,微凝双眉,更加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珣阳没有漏看她困扰的表情,心中为之一抽,一时什么也没想,盘旋在心里的话便冲口而出。
“姑娘,或许你有什么烦心的事,若你愿意的话,或许可以和我说说,在下虽然不才,但如有帮得上忙的地方,也愿为姑娘尽绵薄之力。”
他语气难掩激动,这句话从他看她昏迷中仍不得安宁的模样便一直想到现在。
她梦中申吟不断,若非有什么重大忧心之事,应不致如此。
但……那又会是什么呢?
珣阳光这么望着她,心中便有种说不出、有点像不可思议却又复杂千倍的滋味。
像她这样的女孩,谁都应该花费最大的心力去呵护她、让她开心,究竟会是怎样的事困扰着她?
如果可以,他真想帮她解决啊!他深深地觉得,她实在不应有任何和忧愁有关的表情……虽然那依旧美得教人无法置信。
袭月闻言,不禁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他说什么?他们见面也不过半个时辰,他竟就想为她分忧解劳,他是天生热心过剩抑或怎般?
袭月觉得荒谬想笑,但又是那股不知为何的感觉,在他诚挚的目光注视下,她忽然又觉得这件事一点也不好笑,而是百分之百的认真。
她觉得这实在是太奇怪了,莫名所以地摇了摇头,无法解释心中太过奇异的感受。
“姑娘?”珣阳试探地询问,但袭月却陷入自己的思索,自始至终没有回答。
珣阳以为这便是她不好意思开口的拒绝,不禁失望地叹了口气,终于移开了胶着在她身上的眸光,转眼吩咐萧时痕。
“时痕,这位姑娘还没用膳,你帮我拿点食物进来吧。”
“是。”萧时痕如蒙大赦,立刻飞快地去了。别说这位美姑娘还没吃,连殿下都陪她一道挨饿,若殿下不开口,他还真不知该怎么办呢!
菜肴很快被摆满桌,珣阳体贴地不再逼问她,反而热情地招呼着她一道进食。
“对了,还没请问姑娘芳名呢。”他扶她下床,有礼地问。
“……姓君。”袭月闷了半天后,好不容易吐出两个字。
“君姑娘。”他微笑地说。
那灿烂的笑靥却令她的心不禁突地一跳。袭月芳颊一红,不知为何竟不敢再接触他过于明亮的目光,连忙垂下螓首,试图平抚自己过快的心跳。
“来,别客气,请用。”珣阳殷勤招呼。
他看她好象没什么动到,还以为是不合她胃口。“若不合口的话,看你喜欢什么,我再让厨房多做几道也好。”
“不,够了够了,这样……很好。”袭月一惊,连忙制止,却在对上他温暖目光的同时,声音不禁陷入嗫嚅。
她望着眼前如小山般堆高的饭碗,上面全是他为她夹的菜,她的心中蓦然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感动。
他是谁?不过一个萍水相逢的过路人,待她的好却胜过过去十八年来她所得到的总和。连陌生人之间都能够如此热情相待,为什么本应再亲也不过的父女之间却竟会让人如此心寒?
袭月的眼眶突然间红了,她忍不住心中激涌的如潮感触,晶莹的泪珠霎时点点滑出了眼眶。
“姑娘!”珣阳大惊,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袭月也大惊,她不知自己怎会在外人面前落泪。但是情绪一上来,却是怎样也无法抑止。她根本没法控制自己的反应,只有惊慌地任自己的呜咽一声大过一声。
“姑娘,你没事吧?”
珣阳被她突然的眼泪弄得一时手足无措,但看他声声慰问,却只有让她愈哭愈厉害,到后来他再也忍不住满月复激动,冲动地伸出手,一把将她拥进胸前。
“好了,别哭了……别哭了……”他低柔地哄她,轻声安慰。
直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她脸埋在他胸前,抽泣渐渐止息,直到心情逐渐平复后,她才像是想起什么一般,不好意思地离开他的怀抱。
“对不起……”她犹带哽咽的声音细如蚊鸣,是羞赧至极。“让你见笑了。”
珣阳正经的脸上却一点笑意也没有,只是再认真也不过地炯炯对着她瞧。他温柔地拉起她的手,诚恳至极地道:“虽然我们只是萍水相逢,但相遇即是有缘。如果你愿意信任我,或者你可以试着对我说说,其实我也许帮不上你的忙也不一定,但事情搁在心里总是难过,至少这样你会开心一点的。”
面对如此温暖的语气和言词,袭月怔怔地望着他,心旌再也无法抑止地为他动摇了。
她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就像光是被他看着,浑身就如同被阳光照着一般前所未有地温暖,而那些纠结在她心底的重重忧愁,也似乎都在此刻全数随风化解了。
“我……”她激动之下开了口,眼泪又忍不住掉了出来。“我不知道……我觉得很难过……我已经很努力了,可我不知道为什么……爹好象总是不喜欢我……”
慌乱的思绪没有整理,说出的话更是断断续续。她抽抽搭搭了一阵,珣阳其实有听没有懂,但她蓦然抬头,沾着泪光的闪亮莹睫让他的呼吸有瞬间的中断。
她情急地拉着他的手让珣阳不禁俊脸微红,但她滑腻的掌心如此诱人,让他也情不自禁地忘了礼教,舍不得撒手了。
“你觉得呢?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讨人厌、不惹人喜欢?是不是?是不是?”她心慌意乱地追问,只是希望能获得来自他的答案。
“你怎会这样想呢?”珣阳难掩惊奇。“如果你这样美好的人也会讨人厌、不惹人喜欢,那我觉得世界上再也没有能够让人喜欢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