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全速前进,杜萧的心也在狂飙。
拉他上来的同伴附在他耳边轻声说:“做做梦就行了,别想太多。那地方一拆迁,谁还见得到谁啊!”
杜萧不说话,心还沉浸在幻想里。
☆
画面消失了,微香浅浅一笑,“原来是这样。”低头想了想,随即又笑了,“居然会有人当我是希望。”
她再次触模额头,杜萧亲吻过的地方依然炽热,“奇怪的感觉。”她说着,仰头望天,“真好的月亮。”说完,纵身一跃,越过栏杆飘下去。
夜很深,人们都睡了,没有谁看到一株开着月白色小花的植物因为人类异性的亲吻而化为人形。
大概已过子夜了吧,路上行人稀少。
微香迈开轻盈的步伐,每一步都像在跳跃,长长的头发在她身后飘扬,她喜欢用脚走路的感觉,自由而畅快。
见到她的人都移不开视线,惊叹于她飘忽的姿态。
夜这么深,遇见她的人能有几个呢?往往还来不及回过神她就已经走远了,直教人怀疑看到的不过是个幻象。
不远处的长椅上坐了位安详的老婆婆,路灯照亮了她如霜似雪的白发,她注视微香的目光慈祥得近乎神圣。
微香不由自主地走到她身边坐下,天真地说:“我觉得您很亲切呢,婆婆。”
“因为我们是同类。”老婆婆抚模她的长发,“今天是你成妖的第一天吧?”
“妖?”微香感到新奇又高兴,她认直一端详老婆婆的脸,老婆婆洁白的脸上找不到一丝皱纹,嘴唇鲜艳润泽如红色的宝石,那嘴里发出的声音虽然苍老,但却悦耳极了,浅浅淡淡的,不知不觉间蛊惑人心。
“没人告诉你吗?当具备人形时你就是妖了。”
“为什么您会知道我是第一天成妖呢?”
“每一个第一天成妖的生灵都会像你一样兴奋。”老婆婆的手抚上微香的额头,“成妖的契机各有不同,而你是我见过最特别的。”
“为什么?”
“你的额头上有个小小的印记,我感到那是由一个人类异性的嘴唇留下的!对吗?”
“是的。”微香钦佩地睁大清亮的眼。
“那么它就是个吻痕了。”老婆婆沉吟,为什么你不抹掉它?”
“不!”微香的头向后一缩,离开了老婆婆的手掌,“我想留着它,它很有趣。”
“你只是觉得它有趣吗?孩子,你根本不懂得它会给你带来什么,只要它存在你就得受它牵制,它不能给你自由和你真正想要的东西……”老婆婆望着远方,若有所思。
“您怎么了?婆婆?”微香感应到老婆婆的忧伤,“您这么晚了还坐在这里。是在等什么人吗?”
“不。”老婆婆回过神,“我是在寻找。”
“坐在这里就可以找到吗?”
“不能,坐在这里是为了休息。我走了很多很多地方,走遍了每一个角落,走累了。”
“您在找什么?”
“白丝头巾,那是我的,我要找回来。”
“它是什么样的?您告诉我,我会替您留心的。”
老婆婆缓缓摇头,“不用了,我只想自己找到它。”她看着微香,慈祥的笑纹像涟漪般层层漾开,“如果你不想抹掉那个吻痕,至少有一点要记住,不要轻易告诉人类你是妖,更不能让人类看到你变化的经过,即使是你最信任的人也一样,人类对于异类是很敏感的,你要学会保护自己。”
微香点头。
“去吧,孩子,去寻找属于你自己的生活吧。”
“谢谢您,婆婆,您说的话我都记住了。”微香轻快地起身,同样以轻盈的步伐跳跃着离开,走出一段里离后她回身向老婆婆挥挥手,然后继续前进,很快又走远了。
老婆婆喃喃自语:“为什么总会有妖避免不了和人类纠缠呢?”
☆
包子铺的老板娘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对面一楼阳台护栏上的女孩,女孩正仰着头优闲而专注地看晨曦微露的天空。
老板娘发痴地看了好一会儿!回到铺子里后用手肘顶顶正在揉面的丈夫,向他努嘴。“看对面,有个女孩子坐在杜家的阳台上,大概有好一会儿了。”
老板也看得发呆!“不是很漂亮,不过……”他没想出合适的形容词。
老板娘看到丈夫这副模样,有点不高兴了,在他腰间推了一把。“做事!”
“是你让我看的嘛。”老板咕哝着,用力揉动面团。
他们一边忙碌一边会抽空看看对面,女孩一直坐在那里,一直那么悠闲而专注地看着越来越亮的天空,全然没感觉到在她身边走动的越来越多的行人和诧异的眼光。来这家包子铺里买早点的人比平时多了许多,很多人都会问老板或是老板娘坐在对面阳台护栏上的女孩是谁,得到的回答都是不知道,说她老早就坐在那儿了。
于是大家就猜测起来。
但猜测也好、惊诧也好,或者其他什么情绪都好!不一会儿,人们便将心中疑惑丢到一边,为生计忙碌去了。
杜萧起床时感觉到了什么,转头透过纱窗看到阳台护栏上坐着人,他不信!快步推开门走上阳台。最先吸引他的是那一头长长的头发,直直地垂到地面上,然后头发微微一荡,他看到一张清淡如水的女孩子脸庞!细眉细眼、小鼻子小嘴,淡淡地漾着笑,双眉间有一个椭圆形略深于肤色的印痕,大概是胎记——很美丽的胎记。
转瞬间,她扭身跳下护栏无声地落在阳台上,没见她用多少力气和复杂的动作,就那么轻飘飘地站在他眼前,裙摆微荡间,他看到一双小小的赤脚,同她的脸和手一样自得柔和、白得纯净,隐隐的淡香从她的头发间、皮肤上、裙子里悠然散发出来,在空气中弥漫。
她一点也不显得局促不安,浅笑着说:“我来看花。”
杜萧呆了。
微香用妖的眼睛与他亮得出奇、黑白分明的眼睛对视。
她喜欢上他根根直立短短的黑头发,喜欢上他浓密飞扬的眉和挺直的鼻梁、喜欢上他宽阔有力的肩膀和长长的似乎随时都处于运动状态的腿。他绝对阳刚的气息那么浓烈地扑面而来。
微香领悟到,换了双眼睛看他感觉是多么的不同啊!她喜欢现在的感觉,因而更为自己是个妖而欢欣,于是由衷地说:“谢谢你!”
杜萧惊呆得厉害!微香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香气清晰地飘向他鼻端。
他深吸一口气,认真看着微香,突兀地问:“你是谁?”
“来看花的人。”
“花?什么花?”
微香把花盆端到他面前,嗔怨地问:“你把它忘了吗?”花盆里蓬勃地开着一束白花,叶片细长女敕绿。
“别动!”杜萧把花盆抢过来,小心地捧着,“别把它弄坏了。”微香欣慰地笑了!“我最爱这束花。”杜萧热切地问:“你知道它的名字吗?”
“它的名字和我的名字一样。”微香抿住唇不肯再往下说。
杜萧等了会儿,终于省悟过来,“啊,我应该问,愿意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微香!微微的香气。”
“微香?”杜萧低头闻了闻盆里的花,赞道:“真的是微微的香气呢,多好听的名字——微香。”
“谢谢!”
“谢什么?”
“你夸她的名字好听不就是夸我的名字好听吗?”
“呵……”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杜萧有些尴尬,“这花……你会种吗?”
“它只是野花。”微香轻柔地抚模花叶,“没有人会费心思为它取名字,我因为喜欢才这样叫它,也因为看你把它种在花盆里才想要和你说说话。对它没有诀窍,多关心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