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知道也不算太晚。”朱守镇冷静地扫过朱桓杨脚边昏迷的侍卫,每个侍卫的额角,都有枣核一般大小的青紫,皆是被他手中的算珠所伤。
“皇叔,冬楚江山我是毁定了,你又何必硬要跟我作对?”朱桓杨毫无惧色的说道。
“本侯一直猜不透,你明明就是先皇最宠爱的儿子,为何偏偏要毁掉自己的家园?”朱守镇平静地问道。
“哈!想知道吗?朕会把这个秘密一起带入坟墓。”朱桓杨笑弯的眼中有说不尽的怨愤。
“既然如此,多说无益,动手吧!”
“你来找朕,并不是想杀了朕。”朱桓杨说得自信十足。
“何以见得?”
“朕知道你最大的弱点!”
“不就是银子吗?”不知道朵朵安全了没?风及川有按照计划执行吗?
“是爱钱……”
“不是同一个意思吗?”
“我还没说完呢,是爱钱……朵朵,朱守镇,你当朕是傻子吗?你会来找朕,不就是想拖延时间,让钱朵朵可以顺利月兑逃吗?”
到底是怎样的感情,能让他向来冷情的十四皇叔宁愿牺牲自己也要保全她,朱桓杨忍不住皱起眉头。
“你今天话很多!”朱守镇不耐的回答。
看似闲适放松的两人,默默对峙着看来僵持已久的权力斗争,今日非得分出个胜负不可!
第9章(1)
钱朵朵听见马蹄声,可是她没有力气睁开眼睛,全身虚软,脸上似乎还被人盖着一块薄布。
她在心中不停咒骂着朱守镇,他怎么可以在最危急之时推开她,难道他不知道与其她一人独活,不如同死的决心吗?
她不怕死,只要有他在就好。
意识混沌之间,她好像又听到另一个狂奔的马蹄声加入同行。
“混帐!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家朵朵?”
她听得出来,是蛤蟆扮的声音。
“废话,以她的性子,你以为她会留下朱守镇一个人吗?如果不把她迷昏,我们根本没办法在约定的时间前上船,只要错过一个时辰,就会有更多牺牲。”
没想到平日古怪的风及川,一旦正经起来,也有股慑人的魅力。
膀蟆这下无言以对。
钱朵朵眼角噙着泪,耳边只剩下马蹄声回荡,整个人再次坠入黑暗中。
当她再次醒来时,她听到了海潮声,而且终于有办法睁开眼睛了,她最先看到的是蛤蟆扮担心的面容。
“朵朵?你醒了。”蛤蟆小心翼翼的唤道。
钱朵朵不理会他,面无表情的四处张望,然后推开关心她的蛤蟆扮,冲出舱房。
散乱的发丝在海风里扬起,她舌忝舌忝干裂的唇瓣,似乎尝到了血腥味。
她仰头看向天空,任凭雪花落在脸上,厚重的乌云似乎就压在船头上,仿佛会有更大的风雪来袭。
船?这表示她离朱守镇越来越远,一想到这,她像发了疯似地直奔船舱,眺望着早已看不清楚的陆地。
“不,我要回去!”钱朵朵提气奔向船尾,就算用游的,她也要游回去找相公。
“朵朵!”蛤蟆不放心地追了出来。
“钱朵朵!”风及川厉喝。
他们两个合力将钱朵朵即将跳船的身子给抓了回来。
“你疯了不成!”
“你们才疯了!难道没办法救相公吗?你们跟我一同回去。”
“我只信守与侯爷的约定。”风及川忧虑地看向远方,他也不确定朱守镇与江仲宁是否能顺利逃出来。
狂风大作,雪下得更急。他们的船向北方前进,冬楚离他们越来越远。
“调转船头,快回去!”钱朵朵歇斯底里地大吼着。
“不可能。”风及川懒得陪她胡闹。
“你疯了吗?相公在帝京没有兵力,仅靠都督帮忙,他们会死的!”钱朵朵揪住风及川的前襟,失控的哭喊。
风及川额角青筋暴起,不发一语。
“你就这么冷血吗?要不你让我回去,我一定要跟相公在一起,你听到了吗?”
“你被打入天牢时,侯爷回府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他将你托付给我,你若死,我便没命。所以,就算杀了我,这里也没有人会带你回去。”
“蛤蟆扮,带我回去,我要回去。”
膀蟆于心不忍的看着亲如妹妹的钱朵朵痛苦哀求,但他真的没有办法让她冒这个险。
“蛤蟆扮,连你也不肯帮我?”钱朵朵血红的双眼透出一股绝望。
“我要是你,一定会好好留住这条命,因为你的命,是侯爷用自己的命换来的。”风及川沉声说道。
船越往北驶,风雪越大,天气也益发寒冷。
破浪前行的大船上,已铺满一层薄雪,仿佛将尘世的一切全都冻结起来。
钱朵朵突地停止哭泣,恍惚间,她好似看见朱守镇就在她面前对她温柔的笑,仿佛还能听到他用低沉的嗓音喊她小笼包。
望着眼前苍茫一片,钱朵朵蓦地暴出惨烈绝望的哭声。
在海上浮啊沉沉过了十天,这段期间钱朵朵不言不语,只是呆望着海面,终日以泪洗面。
就连蛤蟆强行喂给她的粥,也全都被她吐了出来,本来圆润可爱的身形,如今被折磨得形销骨立。
第十一天,船终于停了。
钱朵朵踏上天极岛的土地,无力且茫然的看着四周,自从知道回不去之后,她有如行尸走肉,也想不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被安置在这栋气势宏伟的宫殿里。
“朵朵,这是朱守镇半年前偷偷派人修筑的,连我们都不晓得呢!你瞧瞧,不比侯府差,说不定和冬楚的皇宫不相上下。”蛤蟆牵着她在宫殿里四处观看,想尽办法要逗她开心。
钱朵朵知道蛤蟆对她的关心,但她真的无法放宽心,朱守镇私下为她计划好逃亡的路,而他自己却……一想到他,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
“好端端的,怎么又哭了?”蛤蟆忍不住叹气。
他们站在长长的回廊尽头,看着廊外白茫茫的天地,忽地,他们同时听到另外一头有三个人在交谈。
“不好了,风爷,行程太仓促,我们带的药草不够,船工和妇孺都得了严重的风寒,怎么办?”侯府的下人们也一起来到天极岛避难。
“风寒只是小问题,但若无法及时治疗,等到病况加重,后果不堪设想。”这是府中大夫的声音。
“天降大雪,时值深冬,上哪去找草药?”风及川苦恼的道。
“再这么下去,会……”
“大家好不容易来到这里,最后还是得……”
闻言,钱朵朵原本死气沉沉的双眼渐渐闪过一丝亮光,她的理智被敲醒,她绝对不能让朱守镇白白牺牲。
她疾步上前,没料到一阵晕眩顿时止住她的脚步,蛤蟆见状,连忙扶住她,支起她孱弱的身子。
“风及川,生病的人呢?”
三个人闻声,同时转头看向憔悴的钱朵朵。
“别发愣,快告诉我人在哪里?”
“夫人,你最好回房休息。”风及川忧虑的劝道,毕竟她十来天都没什么进食,身体哪撑得住啊!
“让我去见他们。”她红着双眼,非常坚持。
“风爷,让夫人去瞧瞧吧,让她一个人待着,反而……”大夫轻声说道。
风及川想了想,妥协让路,“夫人这边请。”
来到宫殿北边,有一座宽大的院落,所有染上风寒的下人都在此休养。
一踏入院内的厢房,钱朵朵马上问道:“为什么这么冷?多加点火盆。”
“回夫人,岛上已没有多余的木炭。”
“把我房里的都搬过来。”
“不行!”蛤蟆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从今天起,我要住在这里。”钱朵朵下定决心,要替朱守镇好好照顾追随他的人。
“夫人使不得。”大夫及病患都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