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器官捐赠同意书。”夏永拢拿出一张纸,上头详列着同意书内容。
裴仲礼从怀中掏出笔,看都没看一眼就在同意人的地方签名,一边连珠炮似的问着,“医生呢?什么时候手术?茉言状况怎么样了?”
“你不看一下吗?捐赠时会有生命危险,风险高达……”夏永拢顿了顿。“百分之八十。”
“我不在乎。茉言呢?她状况怎么样?到底怎么回事?”这男人要不是茉言的二哥,他早就揍下去了。为何讲话这么拖拖拉拉的不说重点?
就在裴仲礼考虑着他要是再不回答他就要放任自己的冲动时,病房里走出一名医生,他连忙冲上前紧张的抓住对方。
“医生,我是O型,可以捐肝。”
医生先是一愣,随即一头雾水的说道:“谢谢你的好意,但我要你的肝干么?”
“是捐给夏茉言的,她--”裴仲礼急急的开口,却被医生接下来的话打断。
“夏小姐她盲肠炎。我想如果我没切错地方的话,她暂时不需要肝。”医生笑了。“她现在醒着,你如果想看她,可以进去了。”
知道自己被耍了,裴仲礼却反而松了口气,顾不得追究便疾步冲进病房。
看着消失在病房门口的男人,转角走出了一个粉色身影,依旧是绑着马尾、背着运动背包。
“你干么骗我哥?”裴心恬其实不是很在意,只是她总得小小维护一下自家人的尊严。
“我有说谁需要肝脏移植吗?”夏永拢头也不抬,慢条斯理的说。
夏茉言是怪人,她哥哥也是个怪人。裴心恬打量着眼前戴黑框眼镜,打扮看起来俗俗的男人。
“你很机车。”居然看都不看她一眼,真没礼貌!她忍不住肮诽着。
夏永拢只是耸耸肩,继续埋首在手机里,对眼前的可爱女生一点兴趣也没有。
显然他的世界里,没有比计算机语言更有趣的事情……
“你怎么来了?”
夏茉言躺在病床上,看着此时本应在千里之外的男人,错愕的问。
裴仲礼没有回答,在她身边的椅子坐下,双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又用额头抵着两人交握的手,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抬起头,眼眶却红了。
“仲礼……”他哭了吗?
她慌张地伸手想模他的脸,却不小心牵动伤口,痛得她咬了下唇。“你怎么回来了?我只是盲肠炎开刀而已,没事的。”
“你怎么不通知我?”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焦虑和疲惫都写在脸上。
“一开始我以为是食物中毒,不要紧,所以不想让你担心。”看着他憔悴的模样,她心头悄悄泛疼。“后来太痛了,而且马上就要开刀,我来不及说。”
“我一路上担心得快发疯了。”他靠近她,让她摊平的掌心贴着自己的脸颊。
“你二哥又不肯讲清楚发生什么事情,还不接我电话……”
“我二哥是个怪人,幽默感也很奇怪。”她也很无奈啊,二哥能及时送她到医院,她已经非常感谢了。
“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了。”他深深凝视着她,温柔坚定的承诺。
“不要这么说……”经过上次他的承诺后,如今她只要听到他开口允诺都很害怕。“这次是意外,真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不,我应该要在你身边保护你的时候却不在,那种感觉太折磨人了。”裴仲礼不敢回想自己刚才在飞机上的那二十个小时是怎么度过的,他几乎无时无刻都想起身走动,减少焦虑感,神色慌张到连空姐都来关切过好几次。
“得了盲肠炎,就算你在我身边,我也还是只能开刀啊。”她哭笑不得的安抚着他。
“你知道吗?科学研究指出,人在疼痛时如果身边有爱人或家人陪伴,疼痛会减少许多。”心情放松,他终于有兴致陪她瞎扯。
“我二哥也很爱我……”只是看不太出来。“但我还是会痛,所以不要再相信没有根据的谣言了。”
“茉言,我真的不能没有你。”话锋一转,他突然认真的说:“嫁给我好不好?”
看着他为自己紧张憔悴,为自己放下最重要的工作,马不停蹄飞回台湾只为了确认自己仍安好……夏茉言说不出拒绝的话语,也不想再拒绝了。
她一直渴望婚姻,渴望着有一个爱她、保护她、能让她无条件信任依赖的男人可以一起建立家庭,现在上天把裴仲礼送到她面前,尽避他一开始并不完美,不是她梦想中的典型,可是他终究为她而改变,学会了专一的爱……
对于这样的男人,她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裴仲礼。”她轻唤他,目光带着浓浓的笑意和感动。“我决定了,为了你的,我勉强答应嫁给你。”
尾声
三堂会审也不过如此。
“如果要结婚,我想你应该见见我的家人。”
夏茉言说这句话的时候是面有难色的,被喜悦冲昏头的裴仲礼并没有察觉,他只是一个劲儿的对要拜见岳父岳母大人感到心花怒放。
“我们家是做园艺的,我的父母人很好、也很正常。”在回老家的路途上,她曾很保守的警告过他,“但是我有三个不太正常的兄弟……二哥你见过了,所以基本上,你就想象有三个像我二哥一样的怪人,只是怪的方式不太一样……”
我大哥是个很谨慎的人--
“裴先生,为了公正客观不影响判断,茉言会在别的地方等你,等我们谈完再来决定婚事。”夏守川果然也长得一副端正严谨的长相,坐在旧式厅堂,俨然就像一族族长,威严不容挑战。“先前我请茉言转告给你的资料,是否准备齐全了?”
要娶人家妹妹,就要遵守人家的规定。裴仲礼乖乖奉上事前被要求带来的全身健康检查报告和个人自传履历各三份。
厅堂里陷入寂静,只见三位夏家男人低头翻阅着履历,夏家父母则很不好意思的招呼未来女婿。
“仲礼来,来喝茶。”夏爸爸不知道自己算数子有方还无方,尴尬地说道:“我们家老大个性比较严肃,知道妹妹要嫁人,所以有一点紧张,请多包涵。”
“不会不会,应该的应该的。”确实是太夸张了。裴仲礼忍住实话。
“不容易!实在很厉害!”老三夏行森看起来最正常。他看着资料,俊秀的脸庞带着乐天的笑容。
“哪里。”裴仲礼点头微笑的接受称赞,心想自己虽不至于妄称商界奇才,但在工作上的成绩表现,绝对能让同侪男人敬佩。
只可惜,对方赞许的内容完全出乎他意料……
“情史这么丰富,居然没有性病,十分健康,很不错!”夏行森点点头,“姐姐嫁给他很好,不会有得性病的风险。”
这到底要算称赞还是暗讽?如果是在讽刺他,为何脸上的笑容那么真诚无邪?
裴仲礼嘴角笑脸僵住,忍不住抽搐。
“来,仲礼多喝点茶。”夏妈妈无言地瞪向小儿子,却毫无成效,只好跟着再倒一杯茶,缓和气氛。“我家老三特别重视养生,注重健康,怕姐姐身体不好所以紧张了一点,你可不要介意。”
裴仲礼只能干笑,“不会不会,应该的应该的。”
“裴先生和直系亲属的学历表现都很不错,我想基因上应该尚称优良。”夏守川非常严肃的下了结论,“以基因学的角度来看,生下笨孩子的风险比较低,不过我还是需要你提供三代之内的家族病史及死因以供参考。”
谈婚事还能这么大方的顺便讨论死因,死活都顾到了,果然是非常谨慎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