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焕光近来心情很差。
自从接了几件讨厌的案子,他的心情就持续处于低落状态,一点小事都可以让他阴沉很久,例如现在。
“Judge!”他冲完澡踏出浴室,险些踩到咬着球,站在门边的哈士奇犬,脸色有点难看。“到旁边去,不要烦我。”
有着天蓝色眼睛,七分像狼的大狗丝毫不受主人坏心情的影响,仍然咬着球亦步亦趋的跟着他。
牠想玩球。
“Judge!”他不高兴地止住脚步,低头命令着,“Stay!”
大狗暂停两秒,一见主人往前走,马上跟上去,一路挨到酒柜边看主人拿了酒和酒杯,又跟着一路挨回沙发边。
温焕光脸色更加阴沉了,他把酒搁在茶几上,开始瞪狗。
大狗也以天生的凶恶表情仰头回望着主人,把球吐在地上,伸出脚掌,将球推到主人面前,摇摇尾巴。
“我在忙,不能跟你玩。”
他为什么要跟狗解释这种事?
大狗歪着头,继续推牠的小球。
好,完全听不懂,解释也没用!
牠完全无法明白他现在不想跟牠玩球。温焕光冷着脸看了牠半晌,无奈地叹了口气。
大狗以湿濡的鼻子顶了顶他搁在膝盖上的手掌,他才百般不甘愿地模模牠。
他知道最近自己很忙,心情也烦躁,没空陪牠,已经连续两个周末都没带牠出门走动,所以牠才显得有些闷闷不乐。
没办法,最近关本律那家伙又开始把麻烦推给他,他们党内的两个委员再度被控毁谤,而关本律二话不说就把那两个垃圾推过来,理所当然到极点,压根不管他手上还有一堆案子要处理。
交友不慎。
想想也真倒楣,自己老是交到一些下太正常的朋友,不是在政界整天跟着别人打打闹闹的官僚,就是连国语都讲不好、老是叫他“宦官”的副总裁。
包糟的是,这些人总自以为“友爱”的替他介绍生意,偏偏介绍来的通通都是一些奸商政客。
不太抽烟的温焕光此刻心情实在太差,从柜子模出上回好友扔在他家的烟盒,燃了一根咬着想排解烦躁,顺便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模着大狗,脑子里开始盘算起明天上庭的事情。
思绪才转,玄关突然响起门铃音乐声,Judge侧过头,耳朵竖尖。
他伸手拍拍大狗,安抚了牠,自己却微蹙起眉,他不记得有约人。
原本不打算搭理,可是对方却按得急,门铃音乐响完一阵又一阵。
究竟是哪个蠢蛋?
他沉着脸起身,顺手把球抛出去,让Judge去捡,而后慢条斯理地走到门边,看了一眼墙边的对讲机萤幕。
是个陌生的年轻女子……温焕光微微瞇起眼睛。不,也不算全然陌生,他知道她是谁。
真是稀客。
就在门外女子不耐地想伸手敲门时,他一把将门打开,对上一双闪过错愕的漂亮黑眸。
“你……”
门才开,那淡淡的、清爽的沐浴后男人的阳刚气息便朝她袭来,让原本怒气冲冲的路荷夜微微一窒,一抬头,就看见一个俊美儒雅的男人正居高临下瞪视着她。
他的身形修长挺拔,一头浓密的黑发仍滴着水珠,似墨的剑眉淡淡蹙起,线条性感的嘴唇叼着根烟,视线往下挪,入目的是大剌剌敞着浴袍、露出的古铜色结实胸膛,彷佛还喷着热气。
他、他穿得好煽情!
她尴尬地惊慌了几秒,瞥见他眼眸中的嘲讽,好不容易镇定住心神,找回自己的声音。
“请问你是温焕光先生吗?”
“是。”
温焕光一手倚在门边,修长的手指夹下嘴边的烟,懒洋洋地应了声,锐利的黑眸扫过那张水女敕甜美的小脸。
好!丙然就是讨厌的宦官!
确认了对方身分,又见他流里流气的态度,路荷夜一双灿亮明眸燃起怒火,朝他爆出隐忍的怒气。
“你知道我是谁吧?”天生娇软的嗓音尽避严厉,仍难以达到想威喝人的效果。
他扬了扬眉,精锐的黑眸故意以缓慢而令人心慌的速度,上上下下地打量她。
半晌,那温沉极富磁性的嗓音才气定神闲回答,“不知道。”
他说谎!虽然长得很帅,可是他说谎!路荷夜这辈子最讨厌人家说谎了,她瞪着眼前神态从容的男人,决定不跟他客气。
“不要装傻了!我是路荷夜。”
她还是用软软的声音抗辩。
真是可爱。
“路荷夜?”
看她气红着一张粉脸,温焕光觉得有趣了,涌起一种想欺负弱小的恶劣玩心,答起话来依旧是漫不经心的,他随意地吐了口烟。
“名字不错。哪个荷夜?包粽子的荷叶吗?”
“你、你……”路荷夜气得说不出话。“你自己看!”
她刷地在他眼前摊开杂志内页。
印刷精美的杂志上,是一张两男一女的背影照片,分别是她、表哥跟卫大哥,三人状甚亲昵的一同走入钛贵名门,上头斗大的字下着“媒体大亨三人行?新欢旧爱乐同居”这样的标题。
“哦!路荷夜。”还乐同居咧!是在数来宝啊?温焕光状似认真地看了几眼,侧开身子。“进来说吧!”
“为什么要进去说?”
看他一副衣不蔽体的下流放荡模样,再加上表哥提过他践踏众女子的战绩,她可戒慎了。
“有话不能在这里说吗?”
“有事要谈的是妳不是我,我可没兴趣站在门口吹风。”他轻描淡写地提醒,那双彷佛会吃人的黑眸淡飘飘地看着远方,慢条斯理地侧过脸吐了一口烟,沉沉的嗓音一面倒数,“三,二……”
不行!她今天一定要讲清楚!他的二才刚出口,路荷夜便下定决心,一咬牙,急急忙忙从即将阖上的门扉闪身进去。她当真觉得对方会关门。
很听话嘛!温焕光眸中闪过一抹笑,径自往里头走。
“把门带上吧。”
贼人!她恨恨地瞪着那道挺拔的背影,不高兴地甩上门。
难怪表哥讨厌他!相信全世界的人都讨厌他吧!
她跟着走进客厅,一路跟到沙发边,正准备扳回一城,沙发的另一端突然探出一颗毛茸茸的头颅。
那头颅上短短的耳朵竖得尖尖的,嘴里不知道咬了什么,尖锐雪白的牙齿在灯光下闪了闪,一双天蓝色、冷冰冰的眼睛凶恶地瞪着她看。
啊--好、好可怕!
路荷夜被吓得一缩,整个人靠在沙发边,手脚僵硬、四肢发冷,一动也不敢动,恐惧地看着眼前连坐着都显得太巨大的动物。
“有、有狼……”对着那双一眨也不眨看着她的蓝眼眸,细柔的嗓音轻颤地发出指控。
“狼长这样吗?”
温焕光在沙发的另一端坐下,优雅的拿起酒杯,轻轻饮啜一口,欣赏她的惊惶失措。
“不、不长这样?”她结结巴巴地重复他的话,水灿惊慌的黑眸仍与那只凶恶的生物四目对望。
温焕光弹弹手指,让Judge回答她的傻问题。
只见Judge乖乖把口里的球吐在旁边的沙发上,开口叫了两声,“汪汪!”
“啊……狗!是狗!”
听见她这辈子最害怕的声音,路荷夜二话不说的跳上沙发,紧靠在沙发边缘,惊怖情状比以为是狼时增加了百分之百,若不是担心重心不稳沙发会翻过去,她恐怕会爬上椅背。
“妳怕狗的话……”温焕光拿起卷宗,漫不经心地警告她。“劝妳不要站在那里。”
“什么?”一时反应不过来,她转头望着那位英俊但恶劣至极的男人。
还没得到答案,她只觉得脚下沙发一沉,倏然回头,只见方才还在地上的庞然大物此刻已经跳来,咬着小球,闻闻嗅嗅了一会儿,满意地趴了下来,开始咬牠的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