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再次见面后的所有事情,她突然发现,他对待她的方式似乎没什么改变,而她那次脆弱的爆发,更淡化了十年前他抛下她的阴影,变得好像……他的背叛,从未发生过。
这样其实并不公平,她根本还不打算原谅他多年前的背叛,可是想起那日他沉默地忍受她的发泄,却觉得自己好像也欠了他一次。
这样可以算是扯平吗?她很认真地计算起两人之间的恩怨,可是究竟是谁亏欠谁比较多,却怎么也算不清楚。
她突然想起这几日自己的衣食起居,那些总是准时出现的饭菜,那些送来的衣物……这个地方除了他,已经没有人可以进来了,所以是他一直在默默照顾她吗?
这个念头让她更不舒服了,他为什么要照顾她?他早就没有这种义务了。
或许是近日情绪不稳定的关系,看着他认真工作的背影,方才的心安突然变成了无端的恼怒。
他为什么还要回头出现在她的生命中?如果他永远消失,她就可以很简单的一直恨他。可是他回来了,害得她的恨意变得淡薄,情绪变得复杂,而他却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我不会原谅你。”心头不断累积的郁闷让她忍不住打破沉默,几近挑衅地开口。
听见她突兀的宣言,阎御丞微微一僵,却没有转头。
尽避她语焉不详,但他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她终于愿意提起那件事了,这表示事情将会有转机。
然而,他的沉默让心浮气躁的纪忻然更加不满,她上前踢了踢他的椅子,见他无动于衷,于是火大地伸手阖上他眼前手提电脑的萤幕。
“听见了吗?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不准备原谅你。”她瞪着他,试图引起他的注意,可是当他抬起头,她的心脏却蓦然一紧。
小时候就知道大家都觉得他长得很好看,女生们都爱追着他跑,可是一直到这一刻,她才确切的察觉到,出色的外表光用“好看”或“英俊”来形容是不够的。
那张明晰如刀刻般的俊美脸庞有一种慑人的力量,深褐色的眸子形状漂亮,若在个性稍微轻浮的人脸上,这样的眸子是带桃花的,可是在他脸上,却闪着宛如能切割钻石的锐利光芒,深具震撼人心的力量。挺直的鼻梁加深了轮廓,性感刚毅却含着一丝嘲讽的唇,足以让任何女人为之倾倒。
“原谅?妳指的是十年前的事吗?”面对她的失神,他平静地开口。
“不然还有什么?”纪忻然尽量让声音听来冰冷。
阎御丞细细地端详着她,嘴角微微勾起。
“是什么让妳认为我需要妳的原谅?”
他的问题太过奇怪,态度太过轻松,纪忻然不禁愣了几秒,回过神,累积数年的怒气完全爆发,她愤怒反驳。
“因为你的确欠我!以当年我们的交情,就算你对我的告白不以为然,但你选择一走了之的方式也太不负责任!太没义气!”她怒视着他,发泄着内心的苦楚。“而且,既然当时你那么潇洒地说走就走,为什么现在还要回来?为什么还要假装对我好?那些衣服、食物……那些同情,对我来说都不可能弥补你当年背叛我所造成的伤害。”
阎御丞挑起眉,沉默地注视她,直到她恼怒地想走开,他才猛地起身伸掌扣住她的手腕,微一施力,将她带到自己身前。
“你做什……”
纪忻然未竟的话语,被俯压而下的坚毅唇瓣所吞没,她下意识地想推拒他,双手却被他有力的拥抱紧压在胸前。
她动弹不得,从不知道男女之间的差距如此惊人,她第一次确切地感觉到他所隐藏的阳刚力量。
炽烈的吻夹带着怒气,狂野放肆地蹂躏着她的唇,阎御丞没想过自己会对她的误解产生这么强烈的怒意。
她该死的居然以为他近来的种种行为,都只是为了补偿那年的不告而别。
靶觉到她逐渐放弃反抗,他不由得放软攻势,将她柔软的矫躯压近自己,吻撬开了她的唇,舌尖描绘着她的唇齿,一点一滴地加深了这个吻,彷佛要将她所有的气息都掠夺吞噬。
是因为他长大了吗?
为何从前打打闹闹时,一点也没发觉到他的胸膛居然硬得像钢板?纪忻然模糊地想着,察觉他的手指沿着她的背脊滑下,由指成掌,贴在她的腰间,将她的月复部按向他燃烧中的反应。
轻而易举地告知她,方才抵着她的硬物是什么。
那危险的讯号迅速将她理智唤回,纪忻然惊愕地猛力推开他。
“你到底在干么?”她气息不稳,声音破碎颤抖。
“妳到现在还认为这只是同情吗?”阎御丞的嗓音因为激情而更显低沉,幽闇的黑眸隐约闪着火光。
纪忻然不解地看着他。
“我不是为了要求原谅而来。”他锐利地凝视着她。“整整十八年,妳父亲和我父亲所赋予我的保护者责任让我疲倦,妳可以简单地当我是个很好的朋友或玩伴,我却不行。”
阎御丞停了半晌,疲倦地轻揉眉心。
“面对妳,我一点都不轻松,我要忙着替妳收拾各种残局,这对妳或我来说都太不健康了,而且我也累了,不想再背负妳的人生,我想要自由的过自己的人生,只是我放不下,只能逃。我是曾后悔自己处理事情的方式太过莽撞,但我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己的决定。”
纪忻然看着他,哑然无言,善于质询犯人的聪明脑袋突然一片空白,她从没想过自己对他竟是如此沉重的负担,却也同时气他对自己的不信任。
“你认为如果事先告诉我,我会阻止你离开吗?”失望的情绪满溢,在他眼中,她是那种会自私地缠住他、捆绑他的人吗?
“如果事先告诉妳,我就永远走不了。”阎御丞平缓地说。
“为什么?”
“因为只要妳还在我身边,我就不可能放得下妳。”他轻描淡写地道出当年一样纠缠着他的无奈。
听见他的答复,纪忻然心里悄悄泛起暖意,知道他当年并不是那么轻易地忽视两人十几年的感情,终于让她积郁十年的心结获得舒缓。
“最后一个问题,”虽然知道他当年再怎么浑球自己都准备好要原谅他,但她还是忍不住要问。“既然都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对于这个问题,阎御丞只是深沉而笃定地注视着她半晌,才缓缓开口。
“因为我发现,我永远也不可能放下妳。”
终于回到工作岗位上的感觉真好。
由于媒体转向,不再关心一星期前的枪杀案,而特侦组又需要她的专业协助,纪忻然破例被调回特侦组。
虽然她心里仍挂念着父亲的案子,但就像邱主任跟她说的,她必须相信司法检调制度,因为其他的受害者家属也是以同样的信任把案件交由他们调查,她必须相信这些和她朝夕相处的伙伴的能力。
于是她不再迫切地刺探追问,重新将全部的心力投入特侦组的案件,熬了几夜赶工作进度,终于顺利地让黑金议员的调查部分有了显著的进展。
一连几天的忙碌不但让她减轻丧父之痛,也让她暂时忘记困扰她的诸多事情,而阎御丞那句让两人关系暧昧不清的宣示,自然榜上有名。
一直到晚上十一点才走出特侦组办公室,纪忻然远远就看见这几日都南下出公差的卫逢平正跟值班法警聊天。
她累得没有力气打招呼,静静地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