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烈?”他来干么?纪忻然愣了愣,有些惊讶,半晌才回答。“请林伯让他进来吧。”
“进来这里吗?”林管家的表情有点古怪。
“是啊。麻烦您。”
她丢开拼图,露出漂亮的笑容。虽然不是什么值得欢迎的人物,不过有人来让她打发一下时间也好。
不一会儿,邢烈的身影就出现在房门口。
“有事吗?”纪忻然甩过长长的马尾,漂亮的黑眸淡淡扫过他。
邢烈若有所思地打量了她半晌,才阴沉开口,“妳受伤了?被揍了吗?”
“干你屁事。”她爆出秽言,神情不悦。
虽然阎御丞讲话也常这么刺来刺去的,不过那是他的特权,这种话从别人口中听来,让她毫无理由的戒备起来。
“今天我来,是有话要跟妳讲清楚。”邢烈不以为意,自动自发地找了张椅子坐下来。“看样子还是连累妳了。”
“不要这么说,这是我自找的。”纪忻然虽然口吻不佳,却说得坦率,她早已将当日的事情抛诸脑后。
邢烈被她洒月兑的反应弄得一愣,随即笑了出来。
枉费他还特地想来跟她解释,当天之所以改口,是怕她一旦扯出私奔的原因和不让他接任帮主之位有关,会替她带来危险,却没想到她居然毫不放在心上,这种连男人都少有的大方气度,令他对她更加感兴趣了。
“不如当我的女人吧,怎么样?”他忽然开口,嘴角带着笑意,眼神却极为认真。
这辈子他还没遇上这么合他胃口的女生。
“不怎么样,没兴趣。”纪忻然瞪了他一眼。“你才几岁就要找女人,未免也太早熟了吧?”
“哈。”一点也不早,他从十四岁开始就有伴了。邢烈对她单纯又理直气壮的样子感到有趣。“妳可以去问问看妳那位保镖,找女人这种事,跟岁数没有绝对的关系。”
“下流。”纪忻然毫不迟疑地送他两个字。
“妳不用急着回答我,先考虑考虑再说。”他站起身,深沉地看着她。“邢天盟的帮主令我已经接下了,当我的女人,我不会亏待妳。”
“很抱歉,没什么好考虑的,我这辈子最恨黑道。”她不客气地表明立场。“门在那边,不送,再见!”
“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事,我会让妳不得不考虑的。”邢烈别具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才慢条斯理的离开。
“妈的,跩什么啊!”
纪忻然瞪着被关上的门板,低声咒骂着。半晌,才将注意力转回床上四散在框板边的拼图,继续埋头苦拼。
“不是那里,错了啦。”
熟悉的嗓音突地自她身后扬起,吓了她一跳,一转头,才发觉阎御丞不知何时已经来了。
“才四点半,运动会提早结束吗?”她看看墙上的时钟,困惑地问。“会后不是还有什么落幕活动?”
“是啊。”抓过她手上的拼图,轻松地将它坎进缺口,他随意答腔,一面漫不经心地发问。“刚我在门口看到邢烈,他找妳干么?”
“嘿嘿,叫我当他的女人。”纪忻然神情放松不少,像在讲笑话似的阐述刚才的经过,浑然不觉一旁的阎御丞脸色微微一变。“很白痴吧?真不知道他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妳答应他了吗?”静默了几秒,他才开口,声音显得有些紧绷。
“当然没有啊!谁会答应那种白痴事啊!”她很受不了的看了他一眼,兴致勃勃地将话题转回到运动会上。
“喂,不要转移话题。你怎么没参加落幕活动?你那群亲卫队不是一直在等你爱的奖牌吗?”
“嗯。”阎御丞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
真奇怪,他居然为了这个笨蛋没答应邢烈提出的要求,感到松了一口气。听到有人要接手这个麻烦,他不是该兴高采烈吗?
“喂,你心情不好吗?”见他出现罕见的恍神状态,她伸手推推他。“该不会一面奖牌都没拿到吧?”
锐利深邃的黑眸胶着于那张仰视着他的清丽容颜,阎御丞似乎想找出最近自己思绪越来越奇怪的原因。
自从邢烈出现后,他第一次开始紧张这个单细胞生物的想法,不管是她对他或是对邢烈的想法,都让他很在意。
而以他的经验看来,这不是个好预兆。
他早已下定决心,高中三年一过完,他就要申请一所离她最远的大学,月兑离她和纪家的一切,去过属于他的人生,绝不能在那之前对她有任何留恋。
“喂!你没事吧?”他干么魂不守舍的。“没拿到奖牌我也不会笑你,不用不开心啦。”
阎御丞看着她拙劣的安慰手法,嘴角慢慢舒展出浅笑。
“没得奖牌的是妳吧!”没管她一脸不服气的模样,他径自从背包里抓出六面金色奖牌,扔给她。
“六面?你赢了六面!”他居然趁她不在,追平了她的纪录!而且更奇怪的是──“你怎么都没送人?”
“不想。”真是个白痴。他白她一眼,不想跟她胡扯浪费生命,起身准备回家。
“喂喂!阎御丞,你的奖牌忘了拿啦!”她还是没弄清楚他的用意,在他后面乱叫。
“妳是猪啊!到底有没有脑袋……”
已经走到门边的阎御丞极低的咕哝一声,才转头恶狠狠地瞪着她,说出跟“送”最相近的一句话。
“放妳那啦!帮我保管一百年。”
时序一进入十月,秋日清爽的气息终于赶走炙热漫长的夏季,入侵了北台湾。
午后,温和的凉风缓缓流动着,阳光亮灿灿穿过葱郁的大树,洒落在树下跳跃的纤柔身影上。
“不要偷懒,跳高一点。剩下半圈。”
道场的和式门廊边,坐着一名年约六十的老先生,他端着茶,一面慢条斯理地品尝着,一面开口指示。
一双饱含英气的黑眸没好气地朝这端瞪来,彷佛嫌他太啰唆似的。纪忻然握着木剑,一面做蹲跳动作,漂亮的马尾在半空中一次次划起完美的弧线。
“怎么讲两句就分心了,不行,罚妳多跳三趟。”
老先生讲得轻松,充斥不闻少女的哀嚎,再度训诫起她这次不当的私奔行为。
“学了剑道这么多年,居然连基本的修心都做不到,光想要行侠仗义却不克己忍耐,那叫逞勇斗狠、惹是生非……”
完了!师父又开始了。纪忻然觉得自己好哀怨。
这两天伤口好多了以后,她就重回道场做练习,并接受惩罚。
对师父来说,他给的惩罚是把她平日基本练习的量提增三倍,可是对她而言,真正的惩罚却是师父的殷殷教诲──实在啰唆得好恐怖啊!
“修练剑道,不是为着征服别人,剑道注重的是对自我的考验与挑战,以不断的努力来悟道,进而变成人格与人格的君子之争……”
正当老先生准备继续他的长篇大论时,一阵脚步声打断了冗长的训诫,也化解了纪忻然的苦难。
神色略显匆促地一路走来,阎御丞先恭恭敬敬的跟老先生请安。
“师父。”
“啊,御丞啊,有事吗?”老先生转头看了眼自己得意的稳重弟子,显得较为和颜悦色。
“刚我过来的时候,看到主屋来了客人,纪伯伯叫忻然到前厅去。”阎御丞看也不看纪忻然一眼,稳重地报告着。
“好吧。”老先生想了想,才挥挥手,算应许了她的早退,不过显然不太甘愿。他望向那个不时偷看这端、蠢蠢欲动的身影。“妳这丫头,算妳走运!今天暂时到这里,明天再继续。”
“谢谢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