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啊,快去请老爷和夫人出来,就说贵客来访了。”低声地吩咐下人,纤纤将玲儿安顿在椅子上,又亲手倒了杯热茶送到她面前。
“玲儿姑娘,你一路上辛苦,且暂坐会儿歇息一下。”微笑地招呼完毕,于纤纤便立刻站到沈君洛旁边,就这么下着痕迹地,将玲儿从君洛身边带开了。
上官玲儿不曾发觉她的心计,只是十分好奇地看着纤纤,她真漂亮,身上还真香呢!还有,她方才看着自己的模样也很有趣,一副像在看市场的鱼货一样,犀利得很,这是为什么呢?
不及细想,沈氏夫妇便已突然现身在大厅内,沈东庆见着了玲儿,一时间竟还认不出来,沈君洛见状于是上前。
“爹,你忘了吗?这就是上官玲儿。”
“玲儿?”沈东庆仍在思索,上官玲儿已经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恭恭敬敬地向他行了个礼。
“沈伯伯,好久不见了,玲儿代家父向您请安。”
沈东庆闻言,心下登时雪亮,他想起来了!“啊……你是玲儿,义德兄的女儿啊!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你爹人呢?怎么不见他人影?”
“伯伯别急,爹爹他们还在路上,再过几日就会抵达,玲儿等不及,自个儿先来京里了。”
“玲儿,你长大了不少呢!”沈夫人的声音从丈夫身旁传来,上官玲儿看到她,露出甜甜的微笑。
“沈伯母,您这几年来身体可好?玲儿常常想起您呢!”玲儿还记得,沈夫人总是那么亲切和气,慈爱地对待所有的孩子,这对从小缺乏母爱的她来说是很大的安慰,是以沈家人里头,她特别喜欢沈夫人。
“嘴巴还是跟以前一样甜呢!”沈夫人笑着说:“玲儿,你远道而来,一定很累了,老爷,还是先让玲儿好好休息一下,反正上官大人再过几天就能到这里了,咱们再一起好好叙叙旧,这样下好吗?”
“好好好,当然好。”沈东庆自然是一百二十个愿意。“玲儿,你有什么需要,就跟你沈伯母说一声,千万别客气知道吗?还有,君洛,你别去柜上了,就留在家里好好招待人家,听到没有?”
沈君洛脸色一僵,下意识咳了两声。“但生意那么忙……”
“不打紧的,叫掌柜有事到家里来报告下就结了?你们打小就相熟,趁这几天你就带着玲儿到处走走看看,欣赏京城风光啊!”沈东庆干脆地指示道,沈君洛闻言不禁苦笑。
爹啊爹……你真是不明白孩儿的苦衷啊!
“纤纤也可以一起去吗?”于纤纤的声音忽然插进众人之间。“玲儿姑娘来了,我就有伴了,有好玩儿的事,纤纤可不能不参加啊!”
“一起去一起去,顺便把书青也找去,别让他整天泡在书房里。”沈夫人含笑地道:“年轻人,在一起才有趣味。”
“就这么决定了,君洛。”
沈东庆拍板定案,沈君洛再无转圜余地,呆愣在原地,只觉得天空……好阴暗,明天……好悲惨……
半个时辰后,沈家后花园通往客房小道上。
由于沈夫人把纤纤叫去商量安顿上官玲儿的琐事,是以领着上官玲儿到客房安歇的任务,很自然而然地又落到了沈君洛的头上,沈君洛只希望快快把差事办完然后躲开,因此对走路慢吞吞还不停张望四周的上官玲儿,显得有些不耐烦,当然,他不敢表现出来。
“好怀念呢……”上官玲儿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你家几乎没有什么大变化,我还记得我们以前常常在这里玩,对吧?”
“嗯……”沈君洛应了一声。
上官玲儿意识到他的声音总是没精打采的,于是特意绕到沈君洛面前。
“沈君洛。”上官玲儿凑近看他。“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沈君洛一愣,下一秒向后退了几步,硬是把两人距离拉开。“不,我没事。”
“那你怎么好像提不起劲来似的?这样吧,我之前跟海南的一个老大夫学了把脉的功夫,虽然还不是很纯熟,不过应付小病小痛没什么大问题,我来帮你看看如何?”说着说着,她伸出手便要去抓沈君洛,沈君洛却直觉向后一缩躲开,上官玲儿抓了个空,抬起头来,看到沈君洛紧张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出来。
“别怕别怕,那老大夫都赞我极有天分哩!可别以为我是三脚猫功夫。”
“不用了。”沈君洛赶忙解释。“真的不用了,我好得很。”
“不要跟我客气啊……”
“我没跟你客气。”我是怕了你了……沈君洛不断陪笑,正巧这时两人已经来到客房前头,为了转移话题,他连忙上前将门打开。“到了,这儿就是客房,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匆匆说毕,他便打算退走,不料上官玲儿还不放过他,霍地抓住他的手臂,说也奇怪,沈君洛突然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止都止不住。
“还有……什么事吗?”他僵硬地问道。
“只是想跟你道谢啦,那么紧张做什么?”他的反应实在很有趣,她放开他,大动作地退了一步,有点夸张地向他鞠了个大躬。
“今天真的太谢谢你了,要不是遇到你,我可能真的会被误认成小偷送进宫府,如果真那样,一定会给爹爹添不少麻烦,还好你出手相救,我今晚睡的才不是牢房,谢谢你。”
“你不必放在心上,就算不是你,我也会出来主持公道的。”应该是说,早知道是她,他才会考虑该不该装作视若无睹,趁早脚底抹油逃走。
浑然不知眼前人心中复杂的转折,上官玲儿只是单纯地为沈君洛的见义勇为而感动。
“反正,我就是要跟你道谢,不准你不接受!”
上官玲儿就是上官玲儿,太过严肃、正经八百,她总是维持不了多久,没一会儿就恢复鸭霸本性。
“是是是是,我知道了,我接受,这样可以了吧?”沈君洛无可奈何,只得顺着她的话定。
“既然是这样,让我报答你啊!”
“报答?”沈君洛听到这两个宇又是一惊。“怎么报答?”
上官玲儿嘿嘿一笑。“让我帮你把个脉嘛!”
天啊!她还没放弃啊!沈君洛在心中呼天喊地地呐喊着,只是……没人救得了……
第三章
“喝!”
又是一个漫长的黑夜,沈君洛从床上惊醒,冷汗湿了全身,他思索着这回究竟梦见了什么?
“蚂蚁……”
对,是蚂蚁……有一回,他不过是和上官震吵了场架,上官玲儿就故意在他房间的床四周和枕头下方洒满了糖糕饼屑,不知情的他睡上去以后,半夜被咬得痛醒过来,细皮女敕肉的小脸爬满了蚂蚁……当时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隔天一看到上官兄妹窃笑连连的表情,他马上就知道自己又被整了。
想到这里,不自觉又打了个冷颤,想到上官玲儿人就睡在不远处的厢房,那股恐惧就变得好有临场靶,沈君洛再度躺回床上,却怎么样也睡不着了,天尚未亮,他索性起身到庭院外头练武,开始一贯的早课。
反观上官玲儿,她却睡得又香又饱,度过了漫长旅程以来最好眠的一晚,清晨眼睛刚张开,她就满足的笑了。
“好暖和的床……好香的被子……”
苞着父亲贬居海南,那儿的生活条件自然都是极差的,不若沈家这般懂得穿衣吃饭,现在身在此处,睡的是熏香的被褥,穿的是泛着熠熠丝光的绸缎,就算只是客房,里头的布置看上去简单,但从细节就知道主人家的品味讲究,绝下马虎,酸枝博古架、珊瑚彩贝镶屏风、剔透玲珑五色纱窗、荷叶雕漆几等等,几样物件连外行人看都知价值难数,就算是父亲尚未离开京城之前,也不曾有过这么丰裕的物质享受,这一切的一切,越发使人心满意足,直想躺在被窝里头,一辈子不起来也就算了,只可惜天不从人愿,才刚这样想,外头就传来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