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王妃真的提前上路?”他眯著眼冷声问道。
香云仍是一脸老神在在,并没有因为被质问就慌了手脚。“当然,香云亲眼看到驿馆里头空空如也,难道还会有假?”
瑞祥这时才听出其中不对劲的地方。“你说你看见驿馆空空如也,那并不代表你知道王妃提早上路吧?这一切只是你的揣测?”
香云不答,自顾自地整理著被风吹乱的裙褶,瑞祥心头火起,抓起她的手腕使劲一扭,痛得她大叫一声。
“都怪本王,关心则乱,竟然一时不察,误信了你的鬼话!”瑞祥低声胁迫道:“只恐怕千巧并没有在前头,而是被咱们撇下了吧?”
“……”
“说话!”瑞祥又使劲一扭,香云不禁痛哭出声,只是虽然如此,她嘴上依旧不肯告饶。
“你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
瑞祥的怒气霎时烈火燎原般地焚烧开来,他恨恨地甩开了香云的手,回身上马准备回头。对他来说,处置此人并不是首要之务,宫千巧的安危才是他现在最最在意的一件事。
然而香云却追了过来,硬扯住缰绳不放。“王爷!等等!王爷!”
“滚开!”瑞祥暴喝。
“王爷就算回去又怎样?你又不爱那个女人!为什么要为了她……为什么?香云真的想不明白、不明白啊!”
瑞祥居高临下地看著她。“不爱她,难道还要爱你吗?”
“为什么不?为什么?我比宫千巧更爱你,她不过是个黄毛丫头,她懂得什么是情吗?不过是凭著父亲的恳求和皇后施威才嫁进王府来的女人,有什么资格得到你的心?!”
“她没有,你就有?”瑞祥失声冷笑,迳自吩咐左右。“护官何在?”
“属下在!”几个男子走了上来。
“保护女乃娘和孩子到下一处驿所去,若少一根寒毛,本王要取你们项上人头!”
“是!”众护官衔命而去。
瑞祥又面回香云,冷冷地道:“千巧有没有资格,轮不到你来说嘴,我只知道,她一日是我英亲王妃,我就对她有一口责任,再不让开,别怪我马前失蹄了。”
“我不让!我不让!”香云昂头大喊。“如果踩死了我你就能记住我一辈子,那你就踩啊!”
“别以为我不敢!”瑞祥扯回缰绳用力一拉,马儿随即被扯得前脚踢腾,高高抬起,长空一声嘶鸣,香云下意识地滚到一边,等到睁开眼睛的同时,除了黄沙滚滚,哪儿还有瑞祥的踪影?!
“他宁肯……宁肯真的踩过我,也要去救那个女人吗……”望著那片已无人踪的黄土道路,香云不住颤抖的自言自语著。
她的尊严、她的爱都已经被踩碎了……不过,没关系的,宫千巧也不会好过的……绝对不会!
“去吧,你去吧,就算现在去,恐怕也只能见到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她咭咭怪笑著俯望天空,眼底闪出了泪花。“我……我果然是不忠不义的罪臣之女……果然是啊……”
第九章
林间道上、飞马匆忙,所经之处,尘土飞扬,瑞祥嫌其他人的马匹脚程慢,是以独自策马珏奔,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赶路,因为他的脑海中只剩下宫千巧,无论如何割舍不下她的存在。
成亲至今时间并不算长,然而除非是宫千巧提起,不然在这段日子里,瑞祥已经很少想起另一个女人,意怜的存在。
并不是不再关怀,而是,放下了,放下了那种刻意压抑的纠纠葛葛,放下了各种午夜梦回里想像的如果。这一切只因宫千巧一出现就占据了他整个心神,不得不去注意,如果可能的话,他甚至希望能时时刻刻都见著她,若能如此,或许也不会有今天的事情发生,或许香云也不会有机会离间了……不是吗?
曾几何时,他想起意怜的次数竟渐渐少了……他曾以为时移事往,只有自己对意怜的感情是绝不会改变的啊……
不……也许没变,只是淡了、不再痛了、不再心心念念悬在心上了……反而是千巧,取代了意怜,成为一种比烙印还要深刻而不可磨灭的存在。她的笑容使人平静恬适,她的悲苦也能深植他的心中,让他感觉到甚而数倍的伤痛……
思绪纷乱地往前驰骋,一出林子,他便见到远处一辆篷车正以缓慢的速度朝著他的方向驶来,由于水患刚过,这条道上的旅客不多,他直觉认为那是宫千巧所乘坐的车子,因此忙不迭地迎了上去。许是听到他的马蹄声,一个女子掀开了帘子探出头来,是烟儿。
“王爷!”烟儿一看到他,立即挥舞双手大喊了起来。
瑞祥立刻加快速度,但说时迟那时快,道路两边的草丛忽然窜出了四、五个男子,个个持刀,一脸凶神恶煞的将车子团团围了起来,把车夫吓得当场落荒而逃,为首的恶霸更是大刀直指瑞祥!
“停!傍老子停车!”
瑞祥脚下未曾稍停,索性放手让马儿直往那群恶霸冲去,而自己则纵身一个飞跃,待得众人定睛细看,他已然站在篷车车首。
“大胆狂徒,光天化日之下劫夺掳掠,你们眼底还有王法没有?”
“妈了个巴子,你身手倒还顶矫捷的嘛!不愧是战场上出生入死的英亲王爷啊!”
瑞祥闻言眯起了双眼。“你认得本王?”
那恶霸向旁边呸了一口口水,冷笑道:“老子岂不认得,那天要不是王爷下令把开义仓的人统统抓起来,小爷儿我的弟弟还不会被关到大牢里去吃牢饭呢!”
“我道是哪来的强盗,原来是报仇来的。”瑞祥一撇嘴角。“既是如此,本王自奉陪到底,不过这车子里的人可跟你我无关,先让她们走!”
“笑话,你是在骗三岁小孩吗?车上的人明明认识你,我看根本就是你的女人吧!”那恶霸嘿嘿一笑。“幸好咱兄弟们掐准了时间来,不然哪能连你也一块逮著?”
“掐准了时间?”瑞祥一凛。“有人告诉你她们什么时候经过这里,叫你们来拦车?”
“这你不用知道!”恶霸大刀一挥。“老子懒得跟你废话!兄弟们!今天一定要为我兄弟报仇!来啊!傍我上!”
“不可理喻!”瑞祥气炸,他身上并无武器,只能趁著人家攻过来的时候连打带踢地顺便抢夺他人手中的大刀来使,那群人也才四、五个,对他来说轻而易举,一会儿就打趴了三个,偏偏这时篷车里头传来烟儿的尖叫声!
“不好了!有人从后面跳上来!”
瑞祥听到她的声音,随即回过身子进入车内,果然另一个恶霸从后头攀了上来,显然是想随便抓一个人质以挟制他,只是车内空间狭小,活动极为不便,谁先站住了脚自然居于上风,瑞祥挥手示意女眷住他身后移动,自个儿往前一站,大刀便直挺进来人胸前。
偏偏在这时候,他听见一句话──
“王爷!后面!”
待他回头时已经来不及了,车头有个人杀了过来,刀子尚未从另一人身上拔出,他直觉想挥手去挡的同时,突然有个黑影冲过来横在他身前,那一刀便硬生生地从那人的胸口直划而下,一道鲜血直涌而出,将雪白的衣裳染成了一片腥红,当瑞祥看清是谁为他挡刀的同时,瞬间目眦尽裂。
“千巧!”
“王妃!”
一个硬物自怀中滚了出来,摔了下去,哐当一声,他们同时听到一个破碎的声响,细看,竟是一只木质手镜,正是瑞祥买给宫千巧的那一只,千巧一直珍而重之的收藏在胸怀之中,然而,它就这么裂了、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