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猛然的失落让他微怔了一会儿,然而一旦拉开距离,理智立刻回到了脑海,见到漪洁因吻而酡红如醉的双颊与未干的泪痕,他这时才了悟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事!
他居然……居然吻了她!
漪洁贝齿微咬着下唇,双手撑在身后与腰齐平的柜子平台上,以一种怀疑又迷惘的眼神看着他。
“为……为什么?”
明明是他先不要她的啊,为什么他却让这一切失常了呢?
“你是……同情吗?”她颤抖着问。
“不……”
不是同情,陆维希明白,那是一种占有欲!一种想把她搂在怀中宝藏起来的绝对渴求,不是同情,绝不是!
但陆维希却无言,只因自己也震惊得失去了开口的能力。
四目相望,两个人都努力的想要说些什么,然而骤然觉醒的情感力量毕竟太庞大,使得他们只能痴望着对方。
谁先开口,说点什么吧?
漪洁的唇不由微微扬动了两下,这个动作却让一直盯着她唇看的陆维希猛然一醒。
“对不起……”他直觉地道歉。
漪洁双眸一黯。
“又是对不起,你只会说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陆维希道:“冒犯到你,我很抱歉……”他闭了闭眼睛,想把那柔软的唇从心中消去,然而闭上眼,形象却越是鲜明。
天啊!他竟然越界了、失控了……
曾信誓旦旦地对维翔保证宣誓自己的决心,但为何这一刻却崩解得如此容易?
漪洁望着他懊丧的面孔,表情不禁柔缓了。
“问你一件事。你就那么希望陆维翔跟我在一起?”
陆维希抬头,心中窜闪过的念头是简单明确的“不”!
然而他说不出口。
漪洁见他不说话,轻轻地叹息。
“那好吧。”她说。
陆维希见她一副恍如已做出决定的模样,心头不由一紧。
“今晚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呃?”陆维希错愕地看她。
“回去吧,维翔的面前你尽避放心,我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你这是……”
“你不是希望我跟维翔在一起吗?”漪洁扯出一抹僵硬的微笑。“我会答应他,跟他在一起,然后,你跟我,都把今天的事情从记忆里擦掉……”
就像擦黑板一样,毫不留痕迹的一把统统擦掉。
“怎、怎么……”怎么可能?陆维希的心底浮现的,是这四个字……
要他在释放了隐藏许久的情感之后,再收回去吗?
“我会和维翔在一起的。”那一端的漪洁,距离他只有几十公分,然而此刻看来却是那么那么的遥远,只见她以一种低低地、喃喃地,恍如自我催眠的语调,轻轻地自言自语着。
“为了成全你的希望……我会忘掉……我会忘掉……”
陆维希哑然无语的看着漪洁木然的表情,心痛极了。
真能将她让给维翔吗?能吗?!
第十章
漪洁在房中整理行李。
买了二十五寸的行李箱,整理着御寒的衣物,最后漪洁掏出下午刚拿到的机票默默的看着,虽然只是去三个星期而已,然而她竟有种好像要离开很久的感觉。
这几天以来,上班之外的时间里,她一直往来于旅行社洽购机票和规划行程,也已经与远嫁日本的同学联系妥当,奸不容易大半事情都在今天搞定了,接下来只要等到明天,把自己带到机场,一切也就大功告成,旅程就要开始了。但……不知为何,视线的焦距却总是无法准确的落在机票上,严重的心不在焉。
思绪总会飘回那个吻,就算不想刻意去想起,让自己忙碌,然而它却铭刻得太深……一不注意,就窜涌上脑海,撩拨着她的思绪,紊乱着她的心……
教她如何装作不在意?那个吻明明如此真实、如此热切,它明明曾经确确实实的存在过、发生过啊!
电话响起。
漪洁于是站起身子,走到书桌旁,接起话筒,勉强打起精神。“喂?”
“是我,陆维翔。”
漪洁一怔。“维翔?有事吗?”
“明天就要出国了吧?”他语气关心。“我送你到机场?”
“不用了啦,我打算搭计程车去。”
“你不用跟我客气,反正我可以控制自己的时间。”
“……是吗?”
“放心吧,我不会把你载去卖的。”陆维翔轻松地道,但漪洁却笑不出来。
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她,就算是为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也能感到快乐和满足,然而现在呢?就算把全世界的花都捧到她的面前,或许她也无法展开笑颜了吧?
“那就……谢谢你了。”她客气地道谢。
“漪洁。”陆维翔唤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没有啊,怎么这么问?”
“你的声音听起来很没精神。”陆维翔道:“我很担心你。”
“维翔……”漪洁有些惊讶。“你……”
“关心你,算偷跑吧?”陆维翔道:“这样你在日本,想起关于我的事,就会多一分好,我就多了一分胜算……”
“你简直像在做生意一样。”漪洁失笑。
“你讨厌生意人吗?”
“不……并不……”
“奸了,不说了,我有一通电话进来,记住唷,明天我送你到机场。”
“真的不用麻烦了……”漪洁还要再说,维翔却已将电话挂掉了。
话筒那端传来嘟嘟嘟的声响,漪洁握着它,只觉心中五味杂陈。
算了,还想那些干什么……
试图把心底的阴影挥去,她努力不去想那时时刻刻纠缠不清的心魔,打开衣柜,挑选着该带过去的服装。
然而,老天仿佛是刻意跟她开玩笑似的,电话才刚挂上,偏偏又立时响起,漪洁以为是维翔,下意识的接起话筒喂了一句,想要问他还有什么事的时候,彼端却传来一个足以震动她心弦的声音--
“我在你家楼下,你可以下来吗?”
是陆维希!
“你可以下来吗?”
不同于陆维翔打通电话来还要自报姓名,他仅仅只是说话、仅仅只是说话而已……她竟然就能立刻分辨出来!
深吸了一口气,她力持镇静。
“什么事?很晚了。”
“只是在楼下说说话而已,我们哪里都不去,好吗?”陆维希的声音低低地,带着一股让人无法拒绝的劝诱气息。
漪洁可悲的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对他的要求视若无睹,她的手甚至已经抓住一件薄外套准备穿上了,嘴里却仍口是心非。
“还有什么好说的?”她问。
还有什么好说的?在那样斩钉截铁的表明过后,突然又跑过来?!
其实她倒想知道,从他的口中还能再说出些什么话来……
想到这里,漪洁不禁苦笑,就算他的话再无情伤人,但只要是他说的,她就都想听,或许这正是爱人者的贱骨头吧!
“漪洁,下来吧。”陆维希的声音竟难得的带着一丝恳求。
瞄了一眼尚在整理状态的箱子,漪洁咬住下唇,久久不语。
“漪洁?”许久等不到回应的陆维希,甚至以为她已经将话筒挂上。
漪洁叹了口气,终于说道:“好吧,你等我。”挂上话筒,她走出房外。
方如正坐在客厅里和麦可讲着手机,瞧见她穿着外套像是要出门的模样,便捂住发话端问道:“你要去哪儿,行李整理完了没啊?”
“没关系,待会儿再弄,楼下有朋友,我下去看看。”漪洁故作笑容,简单地回答:“待会儿就回来。”语毕,仿佛怕母亲发现不对劲似地,她匆匆出门。
方如应了一声,原本春风满面的笑容微微一僵,女儿那模样她也见过,就是上次在百货公司时,一直忍耐着不让眼泪掉下来,令人心疼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