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来,陆维希常在想,维翔或许也有自己的梦、自己的追寻、自己的感觉,但他选择了压抑,只为了成就哥哥。
“我要走了。”
维翔不知何时已坐进车子里头,陆维希收回游走的思绪,靠到车窗边,闻到一股崭新的皮革味道,这才发现维翔这回开来的车子和上次有些不一样。
“你又换车了?”
“嗯。”维翔的语气轻描淡写。“这是我唯一的兴趣。”瞄了窗外人一眼,他道:“等这辆车玩腻了,我便宜卖你吧?”
“呵呵呵。”陆维希笑了笑。“还是算了吧,我那辆老爷车丢在路边,不怕偷也不怕刮,比起你这应该锁在金库里的拉风跑车,可来得让人安心多了。”
陆维翔皱皱眉,不过他对老哥的生活方式没什么意见,启动车子,他准备关上车窗。
“你进去吧,bye。”
陆维希收回靠在车顶的手臂,目送维翔离去,原本还挂着微笑的脸庞,渐渐浮现淡淡的阴郁。
“唯一的……兴趣吗?”他喃喃自语着。买车换车,这竟然就是弟弟生活中唯一的调剂?
第二章
翌日,早上八点半。
“小森林点心坊”的大门已经完全开启,温暖的橙色调装潢下,洁净透明的玻璃窗内透出了一排排躺在面包架上刚出炉的面包,诱惑着过路客的视觉与味觉。
小森林点心坊并不只是一般的面包店,基本上还是一间提供下午茶的轻食餐馆,它特殊的地方在于整家店除了老板娘的儿子以外,清一色是女性工作人员。由于老板朵拉本身是女性,深谙现代人讲究健康与美味间的平衡,一直致力于开发便宜又分量大的美味面包,这样的诉求自然赢得了消费者的喜好,开业近十年,客人一天比一天多,风评之佳,更常常活跃于美食杂志之上。
穿上制服之后,漪洁在外头扫地。其实这不是她主要的工作,毕竟她是制作面包及蛋糕的师傅群之一,只是因为小森林附近正巧紧邻两个学区,生意好得吓人,一天的出炉次数比一般面包店的两次还多了一次,分别是早上八点、下午一点和下午四点半,漪洁的工作量也跟着增加不少,不过再忙、再累,毕竟是自己喜欢的工作,所以也不以为苦,更何况她与同事相处愉快,在这里度过的每一天,都让她感到无比的充实与快乐。
“哇!你的手怎么了?”一个人忽然靠近她身边,出声吓了她一跳,原来是外场的员工雪华,有着圆圆的笑脸和阿沙力的个性,由于年纪比店里七、八个女孩子都来得年长,自然而然也成了老大姊。
“噢,没事,昨天被人撞到……”
雪华仔细查看着漪洁的手,啧啧有声地说:“受伤了还逞强,扫地我来就好了啦!”
“放心吧,这是预防细菌感染才贴的,其实没那么严重。”漪洁笑道,走进店里。
“可是看起来妤痛欸……”雪华一边说着,一边跟着她走进去。
老板朵拉正巧由厨房出来,她戴着系链子的眼镜,穿着一身雪白的厨师制服,脸上洋溢着笑容,问:“痛?谁受伤了?”
“是漪洁啦!”不待漪洁阻止,雪华已经出声。
“噢?”朵拉下意识的看了洁漪膝盖一眼“有没有去看医生啊?”她亲切地询问。
“有啊,不过今天还要去换药……”
漪洁笑着点点头,这里的每一个人待她都像是家人一般的亲切,有时甚至好到有点不好意思。
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自然,面包店里的甜香、暖烘烘的温度、耳中所听到的轻柔音乐,以及每个人温馨的笑脸,都成了雷诺瓦笔下的画般,光影灿烂又朦胧……
漪洁陶醉在这片氛围中,只觉自己仿佛也成了画家笔下的人物,从脚底升起一股活力,感到无比的幸福。
就这么一直工作,到了近下班时间……
“我走喽!”漪洁准时打卡,走到店门外,突然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到店里挟了几块面包,然后冲到柜枱付帐。
“去换药啊?”雪华一边结帐一边问:“医生很帅吗?不然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漪洁闻言,脸上竟下自然地红了红,嗫嚅道:“没……没啦……”
诊所内。
陆维希坐在办公桌后写着病历纪录,心情有点差,刚送走一只得了心丝虫病的狗狗,看到主人那哀痛欲绝的表情,他也不禁难过。主人对宠物的爱越深刻,要分离的痛苦越教旁人跟着鼻酸,虽然他早已习惯克制这种主观的情感,但毕竟面对的是死亡,任谁的心情都好不起来吧?
手支着面颊,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颀长的身影看来有些懊丧,就在这个时候,诊所的门外出现一个影子……
大概是带宠物来求诊的人吧!诊所里向来只有他一个人打理全部的事务,在没有助手的情况下,自是连送往迎来都要亲自处理了。
闭了闭眼睛,抛去那恼人的伤感,他站起身,门也在这个时候缓缓推开,一个绑着马尾的女孩出现在门口,没有抱着猫或狗,倒是提着一个塑胶袋,对他腼腆的微笑着。
是她!不自觉地精神一振,嘴角也浮上了笑意,那可爱的女孩。
可爱……对心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陆维希不禁有些诧异,不过一想到昨天她呆若木鸡的模檬,他就觉得有趣至极。
他微笑。“是你啊!”
“嘿。”漪洁有些生涩地向他打招呼。“我来……换药。”在兽医院包扎实在有点怪,漪洁自己都讲得有些心虚。
陆维希却是一副再正常不过的表情。
“那很好,你先在椅子上坐一会儿,我去拿东西过来。”他转身走进某个小房间里,不一会儿出现,手上多了个小铁盘,里头放着剪刀和碘酒。
“后来还会痛吗?”他坐在她面前,替她拆开纱布。
“嗯……还好。”就是洗澡有点麻烦。漪洁心底想着,她昨晚拿了一个大垃圾袋包住自己的手,才勉强洗好澡,偏偏想洗头又没办法洗,只得一直忍耐。想到这儿,不禁月兑口道:“大概……还要几天才可以好啊?”
“嗯,结痂以后就可以了啊!”陆维希回答,一点也不了解眼前人的心事,只是随口岔开话题。
“刚下班?”
“对啊。”漪洁点点头,这时陆维希已经将纱布完全拆下,正仔细地检查伤口,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异状,于是便开始上药。
“你外表看起来倒像个学生,不像是已出社会的人。”陆维希笑望她一眼,她看起来十分害羞的样子,有种纯真的气质,没有一般社会人士言谈中的世故沧桑。
“是……是吗?”敏感的将视线转向他,漪洁有些羞赧地歪了歪头。
“不好意思,我的手没空,能不能麻烦你一下,把干净纱布递给我,就在你后头的柜子上。”陆维希突然道。
漪洁猛然回神。“啊?好、好的。”
她回过头,发现纱布放在离她座位大概有一小段距离的壁柜上头,陆维希显然忽略了漪洁的手比较短,只见她构了半天,却还是构不着柜子的边,陆维希原本低头搽药没发觉,等到他觉得她拿纱布拿得也太久了一点,这才抬起头来。
“拿不到吗?没关系,我来。”
他直觉要站起身子,漪洁慌乱回应。“不用,我已经快……”她索性用脚支撑,把前端椅脚腾空抬起,往后一仰,势在必得!
陆维希见状,一时间满带笑意的表情也顿时崩溃。“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