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的诡计,使得小少主自小失去父母,而今,你竟还想将自己的女儿嫁给小少主,你真以为这世上不会有天谴?”
随着浦义叙述当年,在场的人神情各不相同。
冷天霨与靳该隐、步疾风是心中早有数,从最初得知威蒙·巴斯楚的真正身份,到用计将浦义引出,这一切的相互牵连下,最后的结果却令人欷吁。
至于,一旁的克莱儿,则显得无法接受,所有的事情对她似乎都来得太快,让她不知该如何面对……
“我不因自己所做过的事而后悔,这天的到来是能预料的,但我女儿与这事无关,希望你能放过她。”
浦义冷笑,“你女儿与这事无关,那明家父女又与此事何关?为何你要聘雇杀手取他父女二人的命?”
“我除去那女孩,只为了能让克莱儿获得真正的幸福,却没想到还是让她逃过了。”当初,他与冷天霨接触,不可否认是想藉助他的势力巩固自己的地位,虽明知这是步险棋,但他仍愿意一搏。
他以为冷天霨真对克莱儿动心的话,有天就算事情揭了开来,他也能逃过,然而,当克莱儿中毒的那段时期,他却发现冷天霨的心系在另一个女子身上,这让他怎么能不痛下杀手?
“你说的好听,像是所有的事都为了你女儿,其实,你所做的事到头来为的还是你自己!”说完,浦义掏出胸前预藏的枪,不再与他多废话。
“砰”一声,威蒙·巴斯楚感到强劲的冲击力道迎面而来,回过神来,赫然发现原来是自己的女儿替他挡下了这枪。
克莱儿倒下时,脸上那似是不能原谅他的所做所为,却又不忍他因此命丧的神情令威蒙·巴斯楚顿觉羞愧,悲喊了声,“不——”
※※※
冷天霨回到唐门时,已见冷松龄坐在厅堂内。
爷孙俩照了个面,对于即将展开的话题,似乎早已有数。
“你浦叔最后选择了自戕。”冷松龄的话听来不似疑问,而是肯定。
见到冷天霨点头,也只是再次的确定。
自他说出浦义与其父母之死可能有所关联时,冷松龄便已知道若真是如此的话,浦义最终会走上这条路,唯有结束了这条命,对他自己而言才算是解月兑,不用继续活在自责的折磨,也算是对唐门有所交代。
听完孙子所述,他摇头叹息着。
若说浦义有错,除了误信人言外,恐怕是他对唐门的一片忠诚……冷松龄长吁着,唐门何德何能有这些矢志不变的弟兄为其卖命?
无论是早丧的儿子,或是这班为唐门效命的弟兄,岁数皆不及于他,如今,却都已相继离开人世,独留他这老头子看尽这一切,怎么能令他不有所感叹?
“那个叫威蒙的呢?”
“浦叔没杀他。我想,他知道活着才是对威蒙最大的折磨。”
尽避害死了自己的独子,冷松龄却没有真正的怪罪浦义,遂问:“你浦叔的身后事……”
“身为义子,谋判会妥善打理的。”
“那就好。”察觉到冷天霨的眸子飘向厅堂后的长廊,他随即猜出此刻孙子的心已不在此,“你想去看夜衣那孩子?”
冷天霨不否认的扬起笑意。
“在你去找她之前,有样东西,我要重新交还你手上。”本该为唐门主母所有的白金耳扣,再次出现于冷松龄手中。
心中念头一闪,冷天霨刻不容缓的朝明夜衣房中走去。
房内景物依旧,看似没减少任何物品,但这间房的主人却已不在。
他知道,属于他的夜衣,终究是离开了……
第十章
时序近秋,徐徐微风略带了点寒意,辽阔的草原上仍是一片青翠,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青草气息,翠
绿的原野上,成群的牛羊正懒散地吃草、闲逛,时间的步调在此显得缓慢而惬意。
远眺去,零星散落几户屋舍,原木建造的小屋虽无精心雕琢的华丽,却有着朴实与离人渴望归巢的
乡愁。
小屋外,约莫两岁的孩童坐在藤椅上,专注地与初生的幼犬嬉戏着。
咯咯不绝的笑声让人同时感受到他的快乐,直到熟悉的香气飘至身边,他顺势抬头张望,本就开心
的小脸更为热烈,短胖的双臂随之张开,想要人抱入怀里的意图再明显不过。
“撒娇鬼。”来人轻声斥道,语气中的宠溺却显而易见。
任谁也想象不到,眼前长发及腰的女子,竟会是昔日唐门中让人闻之色变的夜影。
脸上不再只是冰冷,柔和的线条代替了往常的漠不关心,她此刻的笑容再自然不过,丝毫不见半点
的强颜欢笑。
三年前与三年后的夜影,果真相差甚远,抑或是说,这世间再无夜影,唯有归隐平淡的明夜衣。
“抱抱……”见母亲半晌都不上前,明御风嘟着小嘴催促着。
明夜衣啾着那张小脸,还是拿他没辙的走上前。
双手才往前一伸,那胖胖的身子遂犹如牛皮糖似的赖上来,菱形的小嘴胡乱地在她脸颊上发出啾啾
声响。
“不但是个撒娇鬼,还是个小口水王。”拭去脸上沾染的水渍,她取笑着。
“无论是撒娇鬼还是小口水王,这小表不都是你的宝?”屋内,一道女声响起,窈窕的身影缓缓步
出。
“准备要走了?”瞥见她一旁的行囊,明夜衣问道。
荆红药偏着头,看着这对母子,“总不能一直赖在这白吃、白住吧!”
“真的想开了?”
她笑,“不想开又能如何,事实已经很明显了,况且强求也未必是件好事。”
看着眼前苦撑的笑脸,明夜衣不以为荆红药心中想的真能如她所说的这般洒月兑、不在意。
三年前,为了让阎似狂能答允将明夜衣从鬼门关拉回来,冷天霨命人从苗疆将荆红药抓来,目的是
想藉她百毒不侵的身子与阎似狂做交易。
怎知,世事难料,本是为试毒的药娃,竟会爱上喂她毒药的阎似狂。
“说不定,他会来。”是因为心中对她多少有着愧疚,于是明夜衣给了个连自己都不确定的希望。
“真要来早就来了,不会到现在都不见踪影。”荆红药心里清楚,这辈子,那人都不会忘了曾经所
爱,当然也就不可能再爱上别人,而她,就是那个他不会爱的人,与其这么纠缠下去,倒不如趁尚能抽
身的时候求去。
明夜衣点了点头,“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不便再多说些什么了。”
“要乖乖听话,知道吗?”摇晃着明御风一只白胖的小手,她忽地叹了口气,“其实,你还是忘不
了这小表的父亲吧!”
说起来,她们并不算深交多年的好友,然而,在感情上相似的际遇,让她们看彼此时也都能透彻。
在与她相处的这段时日中,荆红药常能从她望向儿子的眼神中探出些端倪。
当她看着这孩子,多少会藉由他想起冷天霨,谁让他们父子长得如此相似,而这对明夜衣来说,何
尝不算是种折磨呢?
没有回答,明夜衣只是微笑着。
早在做出离开唐门的决定时,她就已经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忘得了他的,对他的记忆太过深刻,若是
想要强行遗忘,也只会随着时间愈渐鲜明。
她的离去,不是为了遗忘,而是她为人母的一己之私……
唐门子嗣历代单传,绝不可能允许她留下月复中的胎儿。
明夜衣不会埋怨,但她着实无法扼杀这条小生命。
这孩子已是她世上唯一的亲人,打从他在自己体内开始第一下的脉动,便注定化不开的血亲,孩子
是她的骨血,亦是今后她活下去的唯一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