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见状,频频弯腰低头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啦!”
“你们女生都这么凶,我要告诉老师!你不要以为老师是女生就会帮你,我们要叫她不要教你防身术!”
“对嘛!我觉得男生比较需要学这个,她们女生都这么凶……”
“才不是!老师说你们男生都是比力气,所以才叫我们女生要比脑袋!像你这样笨,难怪老是被女生摔!”
“你这个臭女生!还说我笨!”
“怎样?不服啊?要不要来打赌,我还有几招老师只教女生的防身术!”
“好啊!要打赌就来啊!谁怕谁啊!”
看著一群小孩子生涩的比划著那似曾相识的动作,顾叶夫的胸口慢慢涌出一股暖流……
懊不会……瞬间,喜悦的光芒照亮了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
他睬著轻盈的脚步走出去,闲适的两手交叉在胸口前,看著那一群孩子,大声地问他们。“喂!小朋友,你们的老师在哪里啊?”
小女孩挺著胸膛,以充满防备的表情说:“我们为什么要告诉你?老师说城里来的人都很奸诈,要我们小心一点!”
彼叶夫忍著笑,故作严肃的说:“我是城里来的督学,专门要来察看你们有没有好好读书,还有,最重要的是要察看你们的老师有没有好好地教学。”
他的一番话把四个小孩唬得一愣一愣的,他们全都张著嘴,说不出话来。
“好了!你们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们的老师在哪里了吧?”顾叶夫又问。
蚌子小的男孩比较胆小,他怯怯地指著山里的方向说:“老师去采野菜了。”
“我们老师很奇怪,都不买菜的。”一个小小的声音也插上一嘴。
彼叶夫终于忍不住地笑了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灵魂已经变作飞翔在天空中的野雁,开始找寻穗穗在林中的身影。
四个小孩困惑地看著他那奇怪的表情。
待他回过神来,低头看著八只困惑的眼睛,他问:“你们老师叫殷穗穗对不对?”
四个小孩一致地点头,脸上皆是一副充满崇拜、敬佩的神情。
彼叶夫又问:“她是不是一个有耐心、又有爱心的老师?”
四个小孩愣愣地看著顾叶夫,又惊讶、又害怕的模样,不约而同地猛点头。“是啊!”
“是就是了,你们干么这么紧张啊?”看著他们反应过度的小脸,顾叶夫感到又好笑又可疑。
小蚌子男孩忍不住说:“老师开学的时候就交代过了,好神奇哦!真的有人问一模一样的问题耶!”
等不及小蚌子说完,顾叶夫转身就往山谷的方向快跑。
女孩气呼呼地打了小男孩的肩膀。“笨蛋!你怎么说出来了?”
另一个男孩附和地说:“是啊!你很笨耶!一定是督察都会这样问的嘛!”
最高的男孩子沉稳地说:“没关系啦!只要我们说对,就不会被叫出去示范被摔了。”
“被摔我还不怕呢!”
“那你怕什么?”
“我最怕老师叫我们吃野菜了!”
几个小孩看著顾叶夫的身影消失,开始争相讨论起来。
山的另一头,穗穗采了一袋鸭儿芹,那是一种生在野地里,生命力强盛、气味特殊的绝佳美味。
穗穗拿到湖边清洗,顺便悠闲地坐在大岩石上踢著清水泡脚。
她心里想著,这鸭儿芹拿回去宿舍后,是要煮汤,还是配肉丝清炒呢?想来什么方式都好吃,还没有开始煮,就已经感到垂涎三尺了。
就在迳自出神的时候,湖边的山崖飘落了几片枯叶,穗穗好奇地抬头往高处看……
刹那间,顾叶夫和穗穗的视线相接,他们的目光在空中交缠。
彼叶夫高高地站在山岩上,脚下的落叶一片又一片地由枝头飘下,水声潺潺,较深的水潭绿得像会发光的翠玉。
“喂!野女人--可不可以再告诉我一次,跳下去以前要注意什么?”顾叶夫弯下腰对著穗穗大吼。
穗穗的心在狂跳。
他找到她了,而且还用这种方式来向她告白。
当地回到有木里的时候,曾经威胁过刘校长,不要透露她的行踪,可是她知道,顾叶夫总有一天还是会找到她的。
他一定是原谅她了!他什么话都不用说,这样的举动,已经胜过了千言万语。
穗穗快速地站起身,她的牛仔裤卷到膝盖上,修长的小腿、赤果的脚掌、自然纯美的姿态,就像一朵晶莹剔透、顾盼动人的野百合,
“不要怕,放轻松!这--样--就--可--以--了--”穗穗将两手圈放在嘴边,大声地回应著他的问题。
“好!不要怕……放松……放松……”他甩了甩手,闭起眼睛,用力地吸气、吐气。
几秒钟后,他心里准备妥当了,脚趾头一踮,整个人像支箭一样地射进湖心。
“扑通!”响起了好大的水声,搅乱了这空寂宁静的山谷,水面泛起的波光灿烂辉煌,扬起的水花闪闪飞扬。
穗穗屏住气息,突然想起当年顾叶夫为了救她,自己差一点溺毙的景象,不禁焦急起来。
她不再多想,快步涉入水里,深吸一口气后,就往他跃入的方向钻进--
她奋力地往前游,拨动著透明翠绿的水流。顾叶夫跳入时制造的水波还在水里流窜,她张著眼睛往更深的水底探入--
终于,她看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愈靠近后,愈能够清晰地看见顾叶夫在水底的表情。他在微笑,沉着而有耐性地等待著她。
他们在水底看见彼此,这时空好像回到了许久以前,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
在水中,外在的世界仿佛都不存在了。他笑著将她拉近,两个轻盈的身体,没有重力地交缠住彼此,恍若身处在一个如梦似幻的地方。
他们在水中舞动著身体和心灵,再也没有任何阻碍能让他们退怯、害怕。短暂的相拥,在记忆里却是一个世纪。他们停留在水中拥住对方,用力地吻住彼此的唇,直到胸口剩下游出水面的最后一口气。
他们一同冒出了水面。
这山谷仿佛是只属于他们的伊甸园,两人的双眼发出了奇特的光芒。
他们一同游到浅水处,水深及膝,谁都舍不得离开这包围住彼此的灿灿水光。
“大胡子,你真的做到了!”他需要多大的勇气啊?穗穗感动的声音梗在喉间。
彼叶夫开心地咧开一口白牙,他的笑容像阳光下的和风,抚慰著她受伤的心,这一笑,轻易地就教穗穗的心再次敞开。
“这次不用让你来救我了!”他得意地说,此时才明白,恐惧只是一种障碍,一旦扫除了这障碍,很多事情并不如想像中的困难。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他神秘地笑笑。“我猜出来的。”
“我知道刘校长不敢说,因为我有威胁过他……”穗穗同意留在有木里教书,最大的条件就是要刘校长答应她,绝不泄漏她的行踪。
彼叶夫回想起刘校长对他说过的话,才恍然理解刘校长苦口婆心的暗示。
他故意严肃的板起脸,责问道:“没错!我来找刘校长三次,他都没有告诉我。我来去匆匆,这山林这么大,我也没有想到要留下来慢慢找你。穗穗,你真可恶!你以为那短短的道别信就可以把我打发吗?你还要躲我到什么时候?”
“我……”穗穗想到自己离开的原因,眼眶忍不住红了起来。
彼叶夫领悟到穗穗此时的心情,温柔地将她散乱的长发抚顺,悠悠地说:“我已经知道所有事了。”
“你知道了……你不会恨我吗?”她的眼底有著掩不住的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