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中豪见状,接替叶敏继续说:“小叶在医院急救的时候,我有见到殷穗穗的家人,也到加护病房看过昏迷中的穗穗,所以我对穗穗的印象很深。我到有木里的时候意外遇见穗穗,一切仿佛都是冥冥中注定的。”
彼叶夫面无表情,冷峻的看著他们说:“你们就是来告诉我,我已经知道的事情吗?”
廖中豪看向顾叶夫,他很快地说:“当然不是!当我听到叶敏说出整件事情的始末,我就决定要告诉你,你不知道的一部分。”
“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顾叶夫看著叶敏问。
叶敏张著嘴欲言又止,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廖中豪不理会叶敏迟疑的表情,迳自开口:“其实我很早就想对你说,是叶敏阻止了我,我能体会叶敏不想对你说的原因,她想要保留小叶在你心中的地位,但当我知道穗穗就是你爱上的人以后,我决定一定要告诉你。你到美国做癌症研究的交换医生时,整整一年多丢下小叶一个人在台北。虽然小叶很爱你……可是……我和小叶……我们也有很深刻的感情……”
彼叶夫像一座雕像似地动也不动,面无表情、目光犀利地看著廖中豪,等著他把隐瞒多年的事情全盘托出。
廖中豪又继续说:“我们两人共同整理研究台湾的野生植物,小叶负责收集标本和采样,我则负责编撰整理,我们两个人有著共同的兴趣和目标,还有共同的话题,长时间相处下来,小叶和我,我们两人……”
彼叶夫终于忍不住大声打断他的话。“她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你们之间有什么事情!她在发生意外的前一天还打电话告诉我,已经选好喜帖的样式,就等我回去开始筹备婚礼。”
廖中豪并没有马上回应,他慢吞吞的从裤袋里掏出一封满是折痕的粉红色纸张,伸手递到顾叶夫的眼前--
“你自己看吧!”
彼叶夫一把抢过来,快速的一字字读完。
中豪,我没有勇气当面告诉你,我们不能再继续这样的关系了,这种背叛的感情让我内心痛苦不已,整个人好像快撕成两半。叶夫很快就要从美国回来,我们的婚礼就定在年底举行。我是来向你说再见的,我们的研究土作就快要完成了,再给我三个月的时间做统筹收集的工作,我会将所有的资料寄给你。不要再打电话给我,也不要再来找我。
叶夫很爱我,也能够给我一个安定无忧的生活,我会努力的成为他最好的妻子,请不要怪我在你们之间作出了选择。
再见,中豪,请你把我忘了吧!
小叶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空气里凝重的气氛让人感到窒息。
彼叶夫轻轻地放下信纸,心里的痛苦却重重地压在胸口。
廖中豪打破了沉默。“那天小叶把信交到我的手上后转身就走,我很快地读完,随即在后面追她。她怕我追上,加快脚步地走过十字路口,我在她身后不断地唤著她……她突然回头看我,那眼神好像在告诉我,她改变了决定,可是……那却是我最后看见的神情……”
廖中豪的声音开始哽咽,透过眼镜,可以看见眼角闪著泪光。“我冲上前抱住满身是血的她时,她就已经陷入昏迷。医院抢救了许久,我在候诊室和穗穗的母亲一起等待时,护士出来问我‘有木里’是什么……她们说小叶在急救病房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有木里’。我告诉她们,那只是一个地名。她们不知道……没有人知道……那里是我们爱上彼此的地方。我很高兴……因为我知道,小叶最后离开的时候,作出了什么选择……”
深藏在内心的完美爱情,正一片一片的支离破碎,顾叶夫感到自己走在虚幻和现实的边缘--
这四年来,他是如何的作了一场癫狂的梦?小叶孤单的身影、埋怨的神情,时常在他脑海中浮现。他逃到有木里隐居,自责、痛苦,深深地感到亏欠小叶太多。
听到廖中豪说的那一部分真相,他的灵魂挣月兑了愧疚的牢笼,他再也不必害怕面对另一份真心的感情,再也不会对爱情感到沉重的压力和负担。
在他心底的某个角落,还是永远替小叶保留一个重要的位置,因为他曾经如此深爱著小叶,那种感觉无论如何,永远都不会抹灭。
彼叶夫握紧的拳头泛白,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许多心事、许多的情绪全挤在脑子里找不到出口,只有内心起伏的激流,默默地流过寂静的空间。
一个星期后,顾叶夫终于决定卖掉市区中昂贵的高级公寓。
“小心点!里面有很多玻璃杯哦!”顾母在客厅指挥搬运工人,她小心翼翼的嘱咐工人搬运几箱易碎的纸盒子。
彼叶夫从卧室里提出几个大皮箱,对母亲说:“妈,其实你不用来的,这种事情我自己会处理。”
彼母是典型上流社会的贵妇,要她委身来替儿子做这些搬家的杂务,的确让顾叶夫感到不安。
“什么话?你那么忙,怎么知道要如何做这些事?这房子一直都没有一个女主人,你也从来不花心思整理,我看啊--你连锅碗摆在哪里也不知道!”
他苦笑地说:“怎么可能?我只不过不常在家煮东西而已。”
“所以啊!妈妈一知道你要搬回来,不知道有多高兴!”
彼叶夫忍不住纠正母亲。“我只是暂时搬回去一阵子,我还是会找个地方住。这一次,我要找个离山区较近的地方,而不是这种热闹喧嚣的市区中心。”
“这不是你和小叶看中的公寓吗?当时还……”顾母说到一半,猝然住了口,暗骂自己怎么提到了不该提的人!
“妈,当时你知道小叶和一个学长很要好的事情吗?”顾叶夫突然冷静的问,让顾母一时间毫无招架之力。
这个传闻是所有人都不愿提及的事,因为他们都知道顾叶夫深爱著小叶,而小叶在他的心里完美无缺,没有人愿意去当这个破坏者。
“我只是听说而已,并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我们都不愿意胡乱猜测,而且……你们一直都在计划结婚的事情,我和你爸爸都在想,一定是别人乱说的。”
她看到儿子怔怔地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急忙转移话题。“叶夫,你找到穗穗了吗?”
彼叶夫体谅母亲的心情,忍住了波动的情绪,轻轻地说:“还没有……”
“不要急,你一定会找到她的,或许她只是想一个人冷静一阵子,这件事情,毕竟是太令人意外了。”
彼叶夫不再答话,他迳自走回卧室,继续整理自己的衣物。
不久,顾母监督完工人搬走最后一件家具。
“叶夫,妈妈先走了,其他的小东西你就自己处理了,我要赶快回去等那些工人把搬运的东西送来。”
“谢谢妈。”
彼母张张嘴,心里还有很多话想说,但是话到了喉间,还是又硬生生的吞回去。毕竟儿子是个成熟的大人,一定会处理好自己的事情,他们顾家的男人是很独立坚强的。
送走母亲以后,顾叶夫就回到卧室,打开浴室的热水,准备洗尽身上湿热的汗水。
还没有走进浴室,就听到客厅传来开门的声音。
彼叶夫果著上身来到客厅察看,发现叶敏手里拿著一串钥匙,愣愣地看著空无一物的客厅。
“叶敏。”他叫唤著出了神的叶敏。一定是浴室的水声太大,叶敏敲门没有回应,所以才会迳自开门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