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敏反射动作似的将手提袋放到身后,蛮横的说:“不要!我不要给你,姊姊死了以后,这公寓的钥匙就是我的了!什么人都抢不走,是我的!”
彼叶夫愣了愣,叹了一口气说:“叶敏,你不要这样……你叫我一声姊夫,我疼你就像自己的妹妹一样,你不要让我为难。”
“我不要!我不要当你的妹妹,我不会把钥匙还你!”叶敏坚定的说。
但顾叶夫的语气比她还要坚定。“我会换门锁,你不要再守著那把钥匙了,没有用的。”
他站起身走到玄关,低身穿上皮鞋,回头对著还愣愣地坐在沙发上的叶敏说:“我快来不及了,我要到医院去了。”
突然,叶敏跳起来,冲到他面前激动的说:“没有人能够代替姊姊吗?就连我也不能吗?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叶敏……”顾叶夫欲言又止。
“好!那我就要试试看你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记得穗穗吗?你还记得和你一起住在山上的那个穗穗吗?”
彼叶夫的身体轻轻震了一下,他的心事全表现在脸上,一听到穗穗的名字,他脸上就出现了一种很古怪的神情,叶敏全都看在眼底。
彼叶夫眉头紧锁,感到自己似乎被看穿了一样,不悦地说:“你为什么要提到穗穗?”
“因为我早就看出来了!认识你那么久,你从不会让姊姊以外的女人留在你的身边,你对她有种不寻常的感情--你真的以为你没有能力再接受别人的感情了吗?或许你能,只是你一直在排拒而已……”
彼叶夫想逃避这敏感的话题,于是打断她的话。“你在说什么?早上我有一个会要开,我快要来不及了。”
“穗穗又回到有木里了!”在他即将开门走出去的时候,叶敏月兑口而出。
彼叶夫仓卒的脚步果然停了下来。
叶敏心底气苦,她原本不想说的,但话一说出口,就像泼出去的水,再也无法收回。
他迫不及待的问:“你怎么知道?”
她撇了撇嘴,不情愿地说:“姊姊的学长到有木里寻找资料,遇见了穗穗,他回来时告诉我的。”
“穗穗为什么到有木里?”
“听说穗穗的母亲死了,她的父亲又出国,所以她就一个人去那里找刘校长当学校的义工,将来打算到学校教书吧!姊姊的学长还说他好像在哪里看过穗穗,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彼叶夫一听到穗穗的消息,心跳不自觉的加快,又听到穗穗的母亲过世,不禁替她感到心痛难过。
“穗穗的父亲曾经对我说过她的母亲身体不好,想不到……”
叶敏看出他眼底的焦虑和痛苦,睨了他一眼,回答:“听姊姊的学长说,穗穗的妈妈好像得了胃癌,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末期了。她爸爸时常出国,那野女人没有人管,当然只好到山上当野人,好教一堆山上的小野人……”
她最后一句话还没有说完,顾叶夫突然像一阵强风似的消失在她眼前。
望著他消失的方向,叶敏捶打著来不及掩上的门,愤恨地跺脚。“姊夫--气死我了,我的话都还没有说完呢!我不会放过你的,你说你不会接受别的女人,你是这么对我说的--好!你最好信守你自己说过的话,否则……否则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我必须去找穗穗!我必须去看她!”
彼叶夫心里下了决定,他一定要再上山看一看穗穗,看看就好……只有穗穗好好的活著,他才能够放心继续自己的生活,否则他一刻也无法定下心来。
这样的念头一旦兴起,就像熊熊的烈火,那想见她的渴望如何都无法熄灭。
原来他早已经深陷在穗穗的情海里,只是他不断地挣扎想逃开,害怕自己一旦面对真实的感情,就再也无法回到原来平静的生活。
他豁然开朗,带著迫切的渴望,嘲笑自己抛下开那永远都无法挽回的爱情,竟舍弃了就在眼前的幸福。他想念穗穗,她的淘气、美丽、勇气……他再也不愿轻易地放开她了。
一个星期之后,顾叶夫好不容易才处理好医院的事务,向院长大哥请了两个星期的假,一心准备再回到有木里;他和她心灵的故乡和疗伤的地方。
家人们多少都知道他此番上山的目的,他们都真心的祝福他能够再次得到一份真心的感情。
临行前顾叶夫决定买一辆吉普车,连他自己都无法解释为何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决定。四年多前他到山上隐居时,都还没有如此的魄力下这样的决定,老是跟刘校长借那辆破小发财车出入山区。也许,这表示他这一次的决心绝对不会动摇。
午后,他打包好行囊,跳上吉普车,开往他思念许久的地方。
三年来,他第一次如此紧张、兴奋,又有点担心、害怕,许多不同的感觉掺杂在一起,让他神经紧绷。
三个多小时的车程,车子颠簸地走在崎岖的山路上,直到停住车时,车后扬起了漫天飞扬的尘沙。
小学旁边的仓库前面,多了几座刚刚才播种的小菜园,冒出的小绿芽个个都努力的仰头迎向阳光。
他慢慢地接近曾经居住饼的地方,脚步轻轻地踩过细小的碎石。风景依旧,山岚依旧,一切都好安静祥和,连山上的飞鸟掠过,都听不到一点声响,只有他“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彼叶夫猝然停下脚步,他看到了穗穗。
穗穗还是一贯的牛仔裤打扮,无袖衬衫露出她修长结实的手臂,脑后还是绑著一束小马尾,清丽月兑俗的脸庞依然吸引著他的目光。
她变瘦了,纤瘦的身体提著一桶沉重的水桶,正往小菜园的方向走去。
但刹那间,又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她凝住了动作,回头,看见顾叶夫,手上的水桶猛然跌落,洒了满地的山泉,她还是无动于衷的站在原地。
她眨眨眼,又甩手揉了揉眼睛,好像是要确定站在她面前的人就是顾叶夫。
彼叶夫对她笑了笑,那温柔得几乎要杀死她的微笑,让她快要当场窒息了。
大胡子!
有一刹那间她想要高声呼叫,不过下一秒又想起自己来到有木里的原因--她又受伤了,她什么地方都不想去,一心一意的只想来这里。这是一个为心灵疗伤的地方,这是一个有他的地方,这是一个她能够感受生命存在价值的地方。
她的眼眶开始泛红,满月复的痛苦和委屈都在这一刻倾泄而出。
“你怎么来了?”是为了我吗?穗穗还是不敢相信。
“我来看你……”他低声地说,看到她愁苦的眼神,想到她刚遭受丧母之痛,他的心如刀割,感同身受。
他们开始加快脚步的走向对方--
终于,他们紧紧相拥,那一刻两人的感情在彼此需求的眼医,再也无所遁形。
“你真的是来看我的吗?你知道我好想念你吗?大胡子--你知道我到这里来的原因吗?这世界上恐怕只有你一个人能够理解……”穗穗不断哽咽的呼唤著他。
他拥抱穗穗的手臂渐渐地加重力道,仿佛想将她的痛苦和烦忧全都收揽起来。
“穗穗……我懂,我来告诉你,不要难过……我……”他想说的话全都梗在喉间。
“告诉我……我是不是一个被诅咒的人,妈妈死了,爸爸出国,爱我的人一个一个的走了……我是不是也要和妈妈一起走……”她在他怀里大声泣诉,强忍许久的悲伤再也无法掩饰。
“嘘--不是,不是这样。穗穗,不要哭,我来看你了,你不是一个人而已,你还有我……”他贴近她的耳边温柔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