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喜欢下午出来晃晃,可是我没有什么朋友,所以时常觉得一个人逛街很无趣。很多时候,我都很羡慕你,羡慕为生活动奋工作的人……”赵玉婷托著下颚,眼神迷离,淡淡地说著。
在言谈之中,晓瑜渐渐了解了赵玉婷。她是一朵在温室中成长的小花,在众人的呵护下生活,羡慕著屋外冒著风雨前进的行人来往,羡慕著外面世界的自由和生存的本能;而外面的人却羡慕著花房里的美丽和宁静。
“玉婷,不要羡慕我。别人没有你想像中的幸福,你也没有自己想像中的那么不幸。以前,我也时常羡慕一般的家庭,有父母疼爱、有富裕的生活。可是现在,我慢慢想通了,我爸妈的离婚是两人痛苦的结束,却是四个人幸福的开始。”
赵玉婷不解的问:“你的爸妈都离婚了?”
“嗯!我很小的时候,他们就离婚了,现在已经各自有了自己的家庭和生活。从小我和弟弟就是让外婆扶养长大的。外婆年纪很大,不太管我们,所以我们都很独立,很多事情在没有人商量的情形下,都是自己作主。”
赵玉婷张大眼睛,专注的聆听。“你好坚强啊!虽然离婚的例子这么多,我还是很想结婚。但是……我还是满害怕的。我怕……怕有一天,我的丈夫不再爱我了,我不知道要怎么办。”
晓瑜不语,端起温热的咖啡浅啜了一口。
“没有人知道要怎么办,都是面临到了,才会惊慌失措的来处理。可是,到了事后,又会觉得应该有更好的方式可以解决。玉婷,如果你和你喜欢的人结婚了,一定要相信自己会得到幸福,『相信』,就像是一道有魔力的咒语,会给自己信心和勇气——”
“哗!晓瑜,从来都没有人这样告诉过我。在感情上,我一直觉得自己是处於弱势的,我觉得他对我的同情多於爱情,所以,我对未来一点把握都没有,好像他随时都会离开我……我想,我和我妈妈一样,时时都处在一种很没有安全感的生活里。所以,就算爸爸和公司的王秘书过从甚密,妈妈也不太管他,只要爸爸的心在我们身上就好了。”
“我本来也是这种想法,可是我现在不这么认为了。现在我才体会到,爱就要完完全全、百分之百的拥有,不能分享,不能有一点三心两意,否则只是在折磨自己和对方——对了,你刚刚提过王秘书,你认识她吗?”晓瑜好奇的问。
“认识啊!我爸爸是你们公司的大股东之一,所以王秘书时常来我们家送公司的文件。”
“难怪你认识王秘书……”晓瑜心里浮现王秘书在总经理桌上找资料的样子,她在找什么?邵麒对王秘书不知道有没有防备?她不由得担心起来。
玉婷又迳自往下说:“我们见过几次,我很不喜欢那种女人,好像一头虎视眈眈的猎豹,随时都在寻找对象,伺机而动。我和妈妈都讨厌她,但心里却很怕她,也很担心爸爸被那种女人诱惑了。我的男朋友如果和我结婚了,会不会也被别的女人吸引……”她烦恼著,斜著头陷入深思。
“唉!每个人都难免有这种不能掌握感情的恐惧,不要怕!如果对方真的爱你,就会拒绝一切诱惑,不顾一切的回到你身边。如果爱得不够,十匹马都拉不住他的心……”
“你看得好开啊!”玉婷羡慕地说。
“感情本来就不能强求,不看开点不行啊!”
晓瑜从小就目睹父母离婚的过程,对於承诺和婚姻一直没有把握,也不敢心存一生一世的幻想,只希望能好好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对於未来——谁都不敢保证。
月亮会变,太阳也会偶尔消失不见。晓瑜想到了邵麒,至少他们目前是真心的爱著彼此,她只想珍惜目前这一刻就好,至於未来、以后,都不在她的规划幻想中。
玉婷和晓瑜对於生活和婚姻有著不同的期盼和想法,两人相谈甚欢地交换不同的观感,都忘了时间已经飞逝而过。
“啊!都这么晚了,玉婷,我晚上还有事情。”
“好,我们是该走了……”玉婷还有点意犹未尽的感觉。
晓瑜拿出提袋里面的皮夹,打算负担自己的一份。
赵玉婷热心的按住她的手。“不行,我来付,说好我要请你的。”
晓瑜不再坚持,放下手提袋,微笑地点头。“那就谢谢你了,我到洗手间一下,马上回来。”
赵玉婷在位子上等待晓瑜回来,她百般无聊的左顾右盼,一个低头,突然看见晓瑜的皮夹子大剌剌地摆放在她的位子上。
“啊!真是不小心!”玉婷心想,一定是刚刚在付帐的时候,晓瑜忘了放进手提袋里。
她好心地拿起皮夹,想帮晓瑜收进手提袋里,猝然间,皮夹里露出一张淡蓝色的小纸条,纸条的角落有著非常熟悉的笔迹。
赵玉婷将皮夹放回桌上,心底挣扎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将皮夹子偷偷摊开来,触目所见的,是一张张写满浓情蜜意的纸条——
想我吗?固执的小鱼,真想一口把你给吃了,吞到肚子里,走到哪里,你就在哪里——今晚我和董事们有应酬,等我的电话。FYI——
瑜,我会计算著周末的到来,想你,等你,爱你。FYI——
可爱的瑜,今天早上在营业台看见你的脸,一整个下午都在怀念——
刚刚在楼梯口的拥抱,你的体香和温暖,还在我的怀里脑里挥之不去——
我爱你。麒
赵玉婷渐渐感到呼吸困难,纸条太多,塞满整个皮夹,她怕晓瑜很快就会回来,还来不及读完,很快地用颤抖的手一张一张的放回皮夹。
她脸色转白,起身的时候,手一挥想站稳脚步,却没想到将桌上的玻璃水杯撞落地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赵玉婷回头看见晓瑜从洗手间里出来,神智一阵恍惚,在昏迷前,只感到有人从背后将她平平地承接住。
赵玉婷在餐厅悠然转醒后,什么话都不说,面色苍白抑郁,只要求晓瑜送她回家。
晓瑜将玉婷送到家中,赵玉婷的母亲焦虑地扶著女儿,送到卧室躺下,还不时地搓揉玉婷的手心,一直到玉婷睡著为止。
晓瑜沈默地看著眼前这一幕慈母的景象,心里感到些许失落的酸楚。
“伯母,玉婷没事了,那我该走了。”晓瑜向赵母道别。
“没事了!玉婷就是这样,吃个药休息一下就好了,来——我送你。”
赵玉婷的母亲是个传统的妇女,娴雅慈祥,她一路送晓瑜走出大楼,穿过门禁森严的大门口。
“纪小姐,我替你叫车吧,车费我来付。”
晓瑜急忙阻止:“不用了,伯母,我自己坐公车回去就好了,很快的。”
赵母一脸歉然。“这样啊……真不好意思,纪小姐,真的很谢谢你把玉婷送回来,她的身体不好,出门我都好担心,幸好她有你这样好心的朋友。”
赵母欠身弯腰地送晓瑜走出门口,还频频低头道谢。
“伯母,我只是做我应该做的事情,您不要送了,我回去了。”
赵母脸上显出犹豫的神色,她迟疑许久,还是拉住了晓瑜的手。
晓瑜回头问:“伯母,还有事吗?”
“我……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纪小姐不要介意。”
“是什么……”
赵母加劲地握住晓瑜的手,脸上充满了慈母的忧心。“纪小姐,玉婷好像很喜欢你,一直跟我谈论著你,我希望你能常和玉婷出去逛逛街、聊聊天。我毕竟是她的母亲,不是朋友,很多事情她都不会对我说。你是个很独立又很善良的女孩,希望你不要介意我这样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