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的?我就是做乞丐,也绝不回去!”冷香萦坐直了身子,气呼呼地怒道,瞪了一眼随身的丫头。娟娟迎着冷香萦的眼神,一副毫不畏惧的样子,她俩年龄相仿,虽是主仆,实比姐妹还要亲近;也只有娟娟的性子,才服侍得了这大小姐。
“做乞丐?我的大小姐,我看咱们用抢的还比较快吧!”娟娟睨了一眼,颇不以为然。
“这倒是个好办法!”冷香萦两手互击,“啪”的一声,张大了晶亮的双眼。
“不不不——我不过随便说说,你可别当真!”娟娟着急地挥手,对于自己的多言万分懊悔。
“你随便说说的,我可听得正经。这次出来,我什么都想试一试,你没听说过劫富济贫吗?江湖中的绿林好汉就是如此。”冷香萦摩拳擦掌的,就想找机会好显一显身手。
她从小到大一直住在聚龙岗,那里地形隐秘,少有外人,父亲冷笑天又武功盖世,江湖上的人一听到天龙教教主的名头无不悍然。
这一次,她因为极力反对父亲迎娶杜弃仇的母亲杜凤乔,在和父亲一番争执后,她负气带了随身的细软,还偷了杜凤乔的“拨云剑”离家出走,就为了一心要闯荡江湖。
只见和娟娟两人不过游历了几天,来到了风坡口的福来客栈,就遇上了这场大火。除了逃出来时身上穿的随身衣物之外,还真是一无所有、两袖清风。
所幸,她们身上的耳环首饰还典当了不少银两,娟娟才有办法找到附近的民家借住安身。
“娟娟,我可警告你,千万不要说出咱们的身份,否则,你就得自己一个人回聚龙岗。”
“小姐,我可不敢一个人回去,不用你说,我也觉得不妥,教主的仇家不少,咱们凡事可得要小心行事。”
“怕什么?有仇家,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痛快!”冷香萦像是刚出柙的小狮子,跃跃欲试地想要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能耐。
“是啊1如果你杀不了敌人,求你一刀杀了我,我也痛快!天龙教树大招风,咱们不可不小心。”娟娟翻了翻白眼,她最受不了小姐这才念三天经就想当和尚的心理。
冷香萦虽然从小习武,但是她养尊处优,在天龙教里,人人都让她三分,以至于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以为有一身武艺,就可以闯荡江湖。
须臾,冷香萦又想起了什么。“对了!娟娟,昨天的大火,我是怎么逃出来的?还有我的拨云剑呢?”她四下张望,努力地回想思索。
“小姐,拨云剑和咱们的东西全都烧给阎罗王做买命钱了!我回到客栈里!那儿还在冒火冒烟,一片狼藉呢!你说,我要从何找起——”
“这怎么可以?这拨云剑是——”冷香萦心急道。
“这拨云剑是杜大娘的!小姐,你偷了人家的宝剑,还弄丢了。杜少爷和杜大娘不会计较,可是教主如果知道……”
冷香萦忍不住昂气说道:“丢就丢了!她要讨回去,不如就和她儿子把整个天龙教都拿走算了!”
“好了,小姐,只要提到杜家,你就气得口无遮拦,杜大娘怎么说,都已经是你的二娘了,算算,杜少爷还是你的兄长呢!”
“娟娟!我可警告你,这一趟出来,我不愿再听到有关杜家的所有事情,你如果再提,小心我撕烂了你的嘴!”
“是是是——我的好小姐,您不过是只纸老虎,嘴硬心软,我才不怕你呢!还有,小姐啊——这回多亏韩大夫救了你,如果不是他,今天你可不会在这里说大话了。”
“韩大夫?是谁?他救了我?”
“可不是,当时我不过到厨房要端壶热茶,回头就看见楼上的人直往下冲,我被人群推挤了出来,才知道整个楼房起了大火。”娟娟说完,搔了搔头,闷想着。
“然后呢?”香萦问。
“然后我只看见韩大夫冲了进去,没多久就听店小二说人救出来了。我还觉得奇怪,这韩大夫不过是个医儒,手脚怎么这么快……”
“这有什么奇怪?爹爹说这江湖上,有很多人都是深藏不露的。”
冷香萦回想起自己在火场时,恍惚间有人将她拦腰抱起,救出了烟雾弥漫的火场,这样一确认,她就更笃定是韩大夫救她的。
“这韩大夫人在哪里?我一定要去谢谢他。”冷香萦心想,这个韩大夫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却可以不顾性命的救她,这普天下还有谁会对她如此?在天龙教里,每个人都因为她是教主的女儿,而对她三分敬畏、七分谄媚,出自真心待她的,又有几个人?
不过杜家的杜弃仇倒是个特例……天啊!怎么又想到他?!冷香萦皱起眉。她一定要想办法忘了那个杀千刀的。
冷香萦逼自己再度转念在这个素未谋面的韩大夫身上,顿然心中又升起了莫名的感动。
“他还留在风坡口,听说这次大火,不少人受了伤,全靠韩大夫一个人救治,风坡口的人说他是一个大名医的传人,医术高明,能知生死、解疑难、辨五色、断宿疾,他叫什么……韩什么……韩什么……对了,韩邵齐!”
“走,咱们去找他!”冷香萦轻盈地跳下了床榻,就想往门外走。
“小姐,明天再去也不迟。这里可不像聚龙岗,你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冷香萦想想也对,坐回床榻,不再理会娟娟的唠叨,撑起了下颗,开始天马行空的回想,无奈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想起了过去和杜弃仇的过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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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冷香萦起了一个大早,穿着民妇相赠的农衣,梳了两个简单的发辫在耳鬓边,后头就随意的轻摆着及腰如瀑的秀发。来到了风坡口的东市场,她用娟娟仅余的几个碎银子,买了一件紫绮罗、黄短衫,打扮得清爽娇俏,满心舒畅地走在市街口。
她问到了韩大夫歇脚的地方,才知道这韩邵齐还真是个鼎鼎有名的大夫,才到风坡口没几天,他救人的事迹就已传得沸沸汤汤。
香萦探进了韩邵齐替人把脉治病的巷内,就看到了几个进进出出的病家。
香萦还没有踏进屋内,就听到厅里几个病家的对话。
“学医救人固然是好,但是其中之苦实不为外人道哉,要嫁这种丈夫,得要先学会忍耐持家,有的姑娘家还真不愿意。”
这几个三姑六婆正说得起劲,香萦想要多了解这个救命恩人的种种,所以就定定地站在门外聆听。
“说得好,我听韩大夫说过,他这人并不重门第、家世,不过最怕名嫒千金、名流富贾。他说啊——这些人最难伺候了。”
“你还少说了一种人,韩大夫不但怕,还厌恶至极呢——”另一个妇人压低了嗓门说道。
冷香萦忍不住挨近了身体,想要听个清楚。
“是什么人?”
“江湖中的人。”
“为什么?”几个妇人七嘴八舌地问道。
“韩大夫最痛恨江湖中人了,他见他们学武用来打打杀杀的,搞了一大堆的江湖恩怨,他当然不喜欢了!听说还避之惟恐不及呢!”
冷香萦捂着嘴,想掩住噗哧的笑声,心想这韩大夫的规矩还真多,偏偏她既是名门千金,又是武林中人,一样也不够格。好吧!本姑娘就来看看这韩大夫到底是什么三头六臂的,敢立下这么多的规矩!
她抬头看见在门槛旁不远的地方,有个大竹藤笼子,里面装了五六只的飞禽,想必是病家相赠的酬礼;灵机一动,随手捡起了一块小碎石,用劲一弹,将笼子的藤口打破,整个笼子翻了好几个身,里面的飞禽一一飞跳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