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目光,沈品诺开口:“点餐,我们边吃边聊。”
“已经点好了,副总裁。”曾大伟跟随沈品诺多年,两人在用餐时谈公事,已是长久以来的默契。
除非开会或训练新人,沈品诺一向习惯在咖啡馆中办公。他只要走进咖啡馆,就像回到自己的家一样,可以放松自己,也能在日益壮大的餐饮王国中,运筹帷幄。
这是享受悠闲吗?不,说沈品诺懂得享受悠闲,还不如说他是个无可救药的工作狂。
从睁开眼睛到闭上眼睛的前一刻,他都在工作,就连用餐时间也不轻易放过。
“这是新加坡、日本和香港传真过来的月报表,请您过目。”曾大伟将报表交给他。
如果不开口,不对上他锐利的眼眸,光看沈品诺雅痞的穿著和俊魅的外型,很难想像他其实是个头脑精明、脾气火爆的生意人。
Pino每进军一个国家,他一定亲自甄选优秀人才,培训过程中,奖惩分明,他的属下都领教过他的火爆脾气。
接过报表,看到稳定成长的净利,沈品诺满意的点头,“David,你做得很好。”
曾大伟是Pino咖啡的总执行长,也是他最得力的助手,一百多家分店有他的辅导和协训,获利持续成长。
“是副总裁英明。”
沈品诺扯动嘴角,“你嘴巴什么时候变甜了?”
“其实我本来就是如此。”曾大伟笑说著。
所有的属下中,只有曾大伟能和他对谈自如,但他们的交谈也仅止于公事。
一面用餐,曾大伟一面报告:“下午,我们在总部将举办第二场说明会,郭总说,预计有一百人会到现场了解。”
“好。”沈品诺锐眸一抬,又问:“中南部的旗鉴店情况如何?”
“一切进行得很顺利,刚开幕一个礼拜,营收已超出我们所预期。基本上,只要恪守副总裁的经营策略,各加盟店要在一年半载内回收资金,绝对不成问题。”曾大伟看了看表,旋即说:“对了,副总裁,我现在要到中南部的分店去巡视辅导。”
“辛苦你了。”
“应该的。”
餐后,曾大伟离开,沈品诺放眼望去,这家店已高朋满座。
如果没有意外,他预计一年内,Pino在台湾的据点至少可以突破五十家,成为家喻户晓的顶级咖啡连锁店。
不经意地,沈品诺的目光又落在咖啡馆外的那名女子身上。
已经一个小时了,她还没进门。现在的女孩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耐性等候朋友?莫非她在等心爱的男人?
这不关他的事吧?摇摇头,收回视线,他将月兑序的注意力再次放回报表上。
香浓的热咖啡上,漂浮著一层鲜女乃油,上面还洒了可口的巧克力粉……好想喝一口哦!
看著侍者端著香味四溢的咖啡,从面前走过,刚进门的罗可薇险些流口水。
她等了一个小时,才联络上程子文。他说乐团的一个团员出车祸,他送他去医院,会晚点到,所以要她别等他,先进去用餐。
因为适逢咖啡馆开幕期间,馆内人多,侍者忙不过来,所以罗可薇吃完主餐海鲜焗通心面后,就直接到吧台等附餐。
“我的附餐是维也纳咖啡。”刚才一进门,就看到一杯维也纳咖啡从眼前晃过,上头的鲜女乃油和巧克力粉,看起来好好吃哦!
须臾,服务生将维也纳咖啡递给她。“不好意思,开幕期间人比较多,让你久等,又亲自来端咖啡,所以,我们店长加赠一层鲜女乃油,还免费送你一份香橙蛋糕。”
“真的?”罗可薇开心的露出甜笑。
“下次还要来唷!”
“一定。”
这个店长真会做生意!端著盘子,罗可薇喜孜孜地盯著令人垂涎三尺的甜点和咖啡,往自己的座位走去。
突然,走道上两个追逐的小孩,往她的方向横冲直撞而来,她来不及反应,双手一个晃动,鲜女乃油和热腾腾的咖啡,旋即撒出杯外,落在一张满是文件的桌子上。
“啊!”她惊叫一声。
沈品诺万万没料到,天外竟飞来横祸。
看著合约书和月报表上那一坨鲜女乃油,和他白色亚曼尼西装上的大片咖啡渍,他脸色铁青地抬眸看向那名肇祸者——
长发、白上衣、粉红色的裙子……是方才一直呆站在门外的女子?
不自主地打量起她,她的五官清秀,一双眼睛水汪汪,俏挺的鼻子发红……等等!再来该不会是当场洒泪吧?
他沈品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女人哭。
尽避现场一片狼藉,酷男一张俊脸绿得吓人,但罗可薇一想到等候多时、加量不加价的附餐全毁了,登时,所有委屈全涌上心头。
“我要我的鲜女乃油、我的咖啡——”
等不到她的道歉,反而等到耍赖孩子般撒娇嗓音的沈品诺,忍不住咬牙低咆:“不准哭!”
月兑掉西装,他收拾起桌面。
“可是……可是我的鲜女乃油全喂给你的文件了……你、你要赔我!”她的表情无辜,哀怨指数直逼深宫怨妇。
喂!?
“你当真以为我的文件喜欢被你喂食咖啡和鲜女乃油?不,不只文件,还有这件西装!”他极力抑下怒意,压低嗓音纠正她。
看著他的西装,她忽然瞪大了眼,“嗄?”
终于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了吧!如果她知错能改的话,他会考虑原谅她。不过,只是“考虑”!
“那你更要赔我。”
“什么!?”他的怒气在飙升,眼睛在冒火,聪明的人都知道该闪远一点。
偏偏不知死活的她却嘟起小嘴,理直气壮地说:“我把你这件单调的西装,泼得这么……花俏,难道你不该感谢我?”
花俏!?这是哪门子的话!?
不行,再跟她抬杠下去,他的血压铁定升高。
“听著,你再去点同样的咖啡和甜点,算我的帐!”他隐忍著怒气爆发的冲动,忿忿的说,打算花钱消灾。
罗可薇抹了抹泪,像个孩子般开心地泛起笑容,“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语毕,她立刻开心地离开了。
总算支开这个耍赖、爱哭的出槌女了。沈品诺敛下怒意,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动手清理惨不忍睹的文件,手机正好这时响了,他看了上头显示的号码,快速接起。
“老爸。”
“品诺,这个月有没有空?”
“什么事?”
“罗叔叔你应该知道吧?”
罗叔叔是老爸的八拜之交,曾资助过老爸,恩同再造,二十几年来,老爸一直念念不忘,他怎会不知道?
一手拿起一叠湿透了的文件,沈品诺忍不住低咒一声:“该死的家伙!”
“品诺!不能这样说罗叔叔。”另一端的沈尚光蹙眉斥责。
“我不是指他。”沈品诺望著文件蹙眉解释著。
沈尚光闻言,缓下口气,“那能不能拨个空档,和罗叔叔一家人吃个便饭?”
想都不想,他立刻回绝:“这个月不行!”
抽出纸巾,他气恼的擦拭文件上黏腻的鲜女乃油和咖啡渍。
“为什么?罗叔叔的女儿是个不错的女孩,温柔又乖巧,老爸的眼光不会错的,听我一次,见见她如何?”
二十几年前,罗叔叔说的那句玩笑话,老爸竟然当真了!
开什么玩笑,他怎能拿自己的一生,去偿还罗家的恩情?
他的人生要自己掌控,绝不受制于人,因此,来台发展事业之际,他坚持住饭店,也不愿跟著父亲去罗家,接受人家的盛情招待。
“对不起,爸,我正在忙,吃饭的事改天再说。”
没给老爸回应的机会,他快速切断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