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痛像噬人兽般侵蚀著她坚韧的神经,刹那间,她竟然有落泪的冲动。
明知道今天提起勇气上节目的原意,是想澄清八卦杂志的不实报导,然当她听到他道出自己真正的感情归属时,她的心却晦暗得彻底!
幸而及时进入广告,让她失落的情绪暂时得以平缓。
“我表现得还可以吗?”看著她突然噤声不语,他开口问著。
“很好。”她告诉自己,千万别泄露怅然的心绪。“继续保持下去。”
“没问题。”
不一会儿,助理仓皇的跑了进来,偷偷递给胡心仪一些字条,“心仪姊,这些都是听众们在节目进行中打电话进来问的问题,你看有没有需要在广告后,回答听众。”
“我会斟酌的,谢谢。”胡心仪接过纸条,上面写著--
请问,Stanly的中文那么好,是不是美国华裔?
方才Stanly所说,影响他一生最深远的女人,是不是就是胡心仪小姐?
Stanly在电台对心仪姊公开告白爱意,好浪漫。
“听众怎会有这样的联想?完全被误导了……”胡心仪喃喃自语。事实并非如此啊……
纪珩希的感受和她回异,因为这就是他要的结果,绝不是误导。“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胡心仪头疼的警告他,“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以上言论,都是肺腑之言。”
胡心仪眉心一拧。他再说下去,她不但会胃痛、头痛,还会心痛……
便告后,节目继续进行。
“许多听众都很好奇,总裁的中文说得很好,是不是华裔?”胡心仪的声音平板漠然,仿佛对空气说话。
“我是加拿大籍。十八岁那年,因为一个女孩而移民加拿大。”他不讳言。
“你在十八岁那年因为一个女孩移民加拿大?”她停笔,睇他一记。
难道他是为了她移民?
“是的,很可惜,她还是选择离开我。”
胡心仪一怔,心口一悚!为什么他从不告诉她这些?
望著他的笑容和炽热的眼神,胡心仪有一秒钟以为方才他所说的女人是自己。
不对!除了友情上的激励,她从未帮他什么。充其量,她只是曾经让他在意的女子。她在他心中,永远不及对他深具影响力的女人。
她努力平息急促的呼吸,希望能熬到节目结束。“我们先听一首歌好了,总裁想听什么歌呢?”
“心动。”
这首歌,她一直视为是两人的爱情序曲;而今,她觉得自己像被他当傻瓜看,心中涌现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心情。
“对不起,现在可能找不到心动这首曲子……”胡心仪强抑自己激动的情绪,“我们听点别的。”
“这首歌里写的都是我对你的情意。”纪珩希的眼神坚定,不容质疑。
他的话虽轻,可每一句都炸得她头昏眼花!
天啊!这是广播节目□,他怎么在广大的听众前再开她玩笑?
“心仪姊,喏。”不知情的助理,热心的将CD交给她。
任凭胡心仪再心慌意乱,也只能无奈的将音乐播出--
有多久没见你以为你在哪里
原来就住在我心底陪伴著我的呼吸
有多远的距离以为闻不列你的气息
谁知道你背影这么长回头就看到你
总是想再见你还试著打探你消息
原来你就住在我的身体守护我的回忆
作词:林夕
动听的旋律依旧,胡心仪闭上眼睛,回想和他相处的点点滴滴……
第九章
她真的不知道节目是如何结束的。
虽然工作人员都说,风云名人录一开播,立刻造成空前绝后的回响,也缔造那时段收听率最高的佳绩。
但,她根本快活不起来。
在解读纪珩希的回答后,她以为十年前,他的心里曾经住著她;十年后,他眼中只有管琦真。
对他来说,她不过是他的遗憾,所以他回来找她,也是为了弥补遗憾。
下节目后,她不顾纪珩希的等候,迳自要求于毅书送她回家。
“学长,对不起,还让你送我回家。”
“没关系,这是我的荣幸。”于毅书万没想到情势居然大逆转,按理,以Stanly的条件和当众告白的方式,应该能打动芳心,为何心仪没接受他?
“心仪,我可以知道你为什么不接受他的告白吗?”
胡心仪本来不想回答他,抬眸,一见熟悉的房车停在对街,她突然挤出笑容回答:“我跟他,做朋友会比做情人自在些。”
于毅书以为自己听错,“你是说……”
“当朋友可以细水长流,当情人……太过冒险。”
于毅书脸上有掩不住的笑意,他试著解读她的话,“我懂我懂,马克吐温曾说过一句话--跟大家喜欢的男人结婚不放心。”
话甫落下,一阵愠怒的声音突然自他的背后响起--
“但是要和大家不喜欢的男人结婚也不甘心。”
于毅书怔了半晌,回头,对上纪珩希一张铁青的脸,脸上血色尽失。“纪总裁。”
“我可以和我的女朋友单独聊聊吗?”纪珩希毫不犹疑的推翻了她的朋友论。
他的对手强悍,是企业界的巨人,于毅书只好识相的点点头,“当然,我还得回电台,你们慢慢聊。”
进入胡心仪的公寓,纪珩希压抑著胸中窜起的怒火,再次确认她亲口告诉他的话。“什么叫做朋友会比做情人自在些?请你给我一个明确的解释。”
深吸一口气,胡心仪将头发拨到耳后,不愠不火的将话再重复一遍:“珩希,这两天我已经想清楚了,我们不适合当情人,因为要承担对方的喜怒哀乐实在太过沉重,当朋友才能让我们彼此欣赏、彼此相容。”
她竟然可以这么冷静,心平气和的和他谈分手?
那么这些日子以来,她和他的紧紧相依、甜蜜相恋又算什么?
纪珩希紧握拳头的指关节已泛白,眼睛似在喷火。“当我的女人会令你觉得沉重,这是你一直避著我的理由吗?”
他的愤怒,几乎瓦解了她武装坚强的灵魂。
不!懊醒了,短暂的梦幻,该就此打住,否则她不只会害他身败名裂,还会让自己跌入万丈深渊。
她无奈的吁了一口气,“对不起,我不想再说第四遍。”
“是吗?难道是我的错觉,那么为何我感觉你当我的女人时,比当我的朋友更显得幸福满足,你告诉我。”
胡心仪的脸上泛起红霞,极力推翻他暧昧的辩证,“激情并不代表爱情。”
纪珩希怔了怔。
她这句话是在影射他们之间存在的不是爱情,然她却不介意在他身上享受激情,是吗?
不,他知道她并不擅长玩爱情游戏,因为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所以这一定是她一时的气话。
须臾,他敛下怒意,平心静气的说:“心仪,如果是媒体的报导伤害了你,我们可以暂时不见面,你不需要找这个烂理由来搪塞我。”
摇摇头,她真的不希望两人的关系因而决裂,“珩希,当不成情人,我们依然是朋友,你何必苦苦相逼。”
“我们依然是朋友?这些都是屁话!”
十年前,她不也曾告诉他,大学毕业后他们会再相众。结果呢?她逃之夭夭,现在又像遁入空门的尼姑般,对他布道开释,要他学会放下。
“你认为我们的爱情关系结束,友情会继续吗?”他做不到!
牺牲爱情,才能保住他的事业和他们的友情--这是她决定分手的原意。
胡心仪隐忍著胸口的痛,缓缓的说:“不试,怎会知道?”
十年前的往事重演!纪珩希一张脸黯沉沉,不想看她冷静得近乎无情的脸,也听不下她平静理性的烂藉口,迳自开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