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听到她认错,他的嘴角微扬,“你说吧!”放下杯子,他做好准备。
仰首,读到他难得一见的笑容,她立刻释下不安,“成熟的人,他会掌握自己的快乐钥匙,不会让他人来控制自己情绪的……”
[你的意思是说,我不够成熟?”他眯眼,质问她。
哎呀!她真是嘴拙,这句话简直是指桑骂槐,暗骂他不成熟。
“你说的也许正确,我会试著接受你的意见。”
出乎意料的回答,令龚安曦膛口口结舌。
她没听错吧?大金刚真的想接受他的意见?!
回神后,她搔搔头,笑咪咪的将话题转到重点,“其实我的建议只是想……布置一下你的房子啦!”
他瞅了她半晌,扬眉,吐出一口气,“可以,但请以不破坏家具和花瓶为原则。”
唷呼!报安曦想跳起来大声欢呼。
不对,他刚提到花瓶?!
瞬间,她抑下欢呼的冲动,急急转回话题的重点,“对不起,那只淡蓝色花瓶是因为我想布置……”
“算了,碎都碎了,我不想再追究。”他伸手,明快的制止她的解释。“如果需要花钱布责我的家,可以告诉我。”
“不会花什么钱的,像那束花,就是买菜剩下的钱买的。”
樊帷霸瞥了郁金香一眼,再回过头,表情并无太大的起伏,“你何必那样做?”
郁金香的存在对他而言,就是湘云的化身,她这么做,目的为何?
是啊!她何必那样做?她只是怀念他的温柔、喜欢看他展颜欢笑、想赶走他心中的怪郁愁苦……
她已经喜欢上他了?!
啊!这个发现太突然,她的心怦怦跳著,表情逐渐僵硬,“我……只是想郁金香可以让你高兴,而且想弥补上次的苦瓜……”
“我知道了!不过,以后别自作聪明,我先去洗澡了。”摆摆手,他打断她的解释。
报安曦凝视他宽厚的背影,垮下肩。
她摔坏了他心爱的花瓶,却又要他收敛火爆的脾气,会不会反而害他因此苦苦压抑自己的情绪?
如果是这样,那她对他真是太残忍了……
回到卧房,龚安曦认真的将碎片再往瓶口拼起,一片一片,不敢大意,生怕凑不出完整。
唉呀,真是惨不忍睹。
报安曦凝望著已贴好的碎裂瓶口,猛摇著头。
于是,她决定放弃黏合,去找寻一模一样的花瓶。
只因他一个怅然的眼神——她在花商、陶艺坊,所有可能卖花瓶的地方找遍了,然还是找不到。
后来,她终于从一个进口花瓶商的老板口中得知,那只花瓶原来是荷兰进口的珍品,价格不菲。
这下她才知道她打碎的不只是他的珍爱,还是个她买不起、还不起的高价花瓶。
所以,她放弃了,还是回家,乖乖的用土法黏合另一半瓶口吧。
她黏瓶口黏到打瞌睡,直到叩叩的敲门声,才将她吵醒。
“安曦,你睡了吗?”
樊帷霸的声音传入耳际,龚安曦恍如大梦初醒,“啊!还没!”她急急用报纸包好花瓶,仓皇地收进抽屉里。
“我有话要问你。”
“喔,来了。”龚安曦赶紧开了门。
樊帷霸看她一脸倦容,睡眼惺忪,视线往下,看到她穿著卡通T恤和一件平口裤,平口裤下,则是一双白皙修长的大腿和浑圆俏臀……
倏地,他的胸腔绷紧,心口急喘。
樊帷霸企图掩饰那股骚动,他仓促收回视线,开口问:“这几天你收拾书房时,有没有看到一个咖啡色的皮夹?”
“喔,你说那个破皮夹噢,有啊!”
“你收到哪去了?”
“我在字纸篓旁捡到的,我想你大概想把它丢了,所以我就把它扔到垃圾桶去了。”龚安曦轻松的说著,压根没注意到樊帷霸的睑色,渐渐转为青色。
那个皮夹,是他在十五岁生日时,湘云送他的礼物。因为用了十来年,已破旧不堪,可为了保存它,他刻意收藏起来,打算空闲时拿出来回忆,没想到一个不小心掉在书房,就落到惨遭丢弃的命运!
这女人简直是他命中的大瘟神,她是存心和他过不去吗?
她淹死郁金香、打碎他最爱的花瓶、丢弃他刻意保留的皮夹,还屡屡考验他的耐心,弄什么鬼苦瓜要帮他清肝退火……现在,他只有一股冲动——亲手掐死她的冲动!
不,不能动气!绝不能让这个女人来控制他的情绪。
抑下怒气,他极力克制那股冲动,然声音如闷雷般响起,“以后没我的允许,不准乱丢我的东西!”
[那皮夹很重要吗?可是外皮都磨破了,而且我检查过里面没有证件,也没有钱才敢丢的。”
报安曦无辜的模样,让他为之气结。
“跟钱和证件没关系,重要的是,那皮夹对我有重要的意义。”跟这女人解释那么多干吗?只有提前脑溢血的可能。
“什么重要的意义?”
“无可奉告。”旋身,樊帷霸打算甩门离去。
“是旧情人送你的礼物吗?”她皮痒的发问,再一次挑战他少得可怜的幽默感。
“我想,你最好关心自己会不会在三个月内提前离开。”他的厉眸已写著他的耐心已到极限。
报安曦显然忘了自己的死活。
“樊先生,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为什么他老爱钻牛角尖,不往乐观的地方想?
“不需要你的提醒!”樊帷霸咬牙切齿的低吼一声。
后悔!现在他非常后悔让这瘟星进入他家大门。
午后,阳光变得温和。
报安曦收起晒干的衣服,脑海想的是如何将阳光晒进他阴暗的心底。
拿起蒸气熨斗,烫平他的衬衫,她想的是如何抚平他眉间的皱褶。
进入他的书房,无心读到他的秘密时,她想的是如何帮他除去愁苦和寂寞。
唉!愈发现自己喜欢上他,愈觉得自己无药可救,因为她喜欢的不是一个普通人,而是一只绿脸倔强的大金刚。
电话突然一响,打断了她的思绪,龚安曦快速接起,“喂!”
“龚安曦,是我。”
“樊先生,有什么事吗?”熟悉的冷硬嗓音在她耳际响起,她突然脸红耳热。
“今晚我有一个朋友会过去,记得加菜。”
“好。”
“你最好别再搞砸这顿晚餐。”他命令的语气中挟带威胁,“否则就准备滚蛋!”
“我会注意的。”挂下电话,她的唇角漾起笑意,甜蜜漫进心窝。
她的心情,因他的一通电话,好得彻底了。
一想到自己会是他琐碎生活中最依赖的人,龚安曦不禁哼著歌,雀跃的走人厨房。
至少她在他心中,有了些微的分量,虽然这个分量轻如鸿毛,可是在她心里却重如泰山——
只因她分享了他的生活、他的朋友、他的饮食习惯和他的心情……
樊帷霸一进入客厅,发现室内又变得不一样了。
这点,连邵彦成也注意到了。
花香、饭菜香,还有女人创造的一室温香。
“我嗅到了,你家里多了女人的气息。”这是邵彦成进门的第一句话。
再仔细一瞧,冷硬的玻璃桌被铺上暖澄澄的桌巾;冷色系的沙发椅上,被放上几个色彩明亮又柔软的抱枕;走道和房门被悬挂上可爱图案的门帘。这个家经过龚安曦的巧思和布置,看来温馨极了。
愣了五秒,樊帷霸的眼睛最后停在窗前那束新鲜的郁金香上。
“你回来了。”龚安曦听到开门声,清亮的声音响彻室内。
她雀跃的像只小鸟,飞也似的冲向客厅,一见生面孔,她微笑一鞠躬,“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