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太令她生气了,气得她的身体不知是因为淋了雨发冷而颤抖,还是被他伤透了心而颤抖,她两手环在胸前,不愿他撑雨伞为她挡雨,她置身于愈来愈大的雨势当中,想让自己冷静、清醒,不再被他的花言巧语所哄骗。
“菲,我……对不……”听见余曼菲痛苦的咆哮,龚天竞的眼眸浮现一片黯然。是他的错,他知道是他的错!
“住口!”
余曼菲眯紧了眼,伸手摀住耳朵,颓然的后退,小小的脑袋摇晃着,雨势中的她那样荏弱,那样脆弱,仿佛有再大、再温暖的怀抱,也无法给予她所需要的呵护。
报天竞看着这样的她,心整个揪拧住了,他走向前小心翼翼的举起手接近她,想将她搂进怀里。
他感到后悔,后悔自己为她造了一个美梦,却又亲手摧毁了它,她伤得那么重,就算有再多的道歉,也无法弥补她受了伤的心。
“菲,你不要这样!”他不断靠近她,想为她遮风挡雨,但她却不停的后退,不愿再让他接近一步,“雨愈下愈大了,你不要这样折磨自己。”
他说着,大步跨向前,大手狠狠揪住她的手臂,手劲一拽便将她拉进怀中,她的挣扎,令他手中的伞掉落地面,大雨毫不留情的打在他们两人身上。
报天竞索性敞开西装外套,将她紧紧包裹在怀里,宁愿自己让雨淋着,也不让余曼菲置身雨中。
“放手!放开我!报天竞,我恨你!我说过我恨透了你,你不用再对我假惺惺了,我什么都知道了,再也不要成为你的棋子、你的工具!”她用力捶打着他的胸口咆吼着。
“我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要你留下,我需要你!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是真的……喜欢你。”他终于说出口,心头大石总算放下,但怀中的余曼菲却紧紧的揪住了他的衣襟。
“不用再骗我了……”她的肩膀不住颤抖着,已经没有力气与他争闹了,任由他霸道的搂着她,他怀中的温度令她眷恋着,她觉得自己像是在偷着幸福,而这幸福根本不属于她,这幸福只是短暂的假象。
她低声啜泣,哽咽的抬眸,望着雨中湿淋淋的他,那放肆而凌乱的黑发,刚毅俊朗的面容,她看得心都疼了,却分不清对他的感觉究竟是恨多一些,还是爱多一些?
“我是认真的,我是真的喜欢……”
“你喜欢的是爷爷的遗产……喜欢的是龚氏财团带给你的庞大财富与权势……”她虚弱的说着,但每一句话都刺中了龚天竞的要害,“是爷爷叫你回来的吧?他要你留下我,否则将会失去你想要的一切……”
“不!”
报天竞扣住她的肩膀,强大的力气透着极大的愤怒与不赞同,但她却只是淡淡的摇首一笑,继续如云般轻柔的絮语,她的柔软克住他的狂妄刚强,每一字、每一句都说得那样轻,却令龚天竞无法反驳。
“如果没有爷爷的命令,你不会回来……就如同你在新婚后便将我拋下,整整两个星期不闻不问……因为你的目的达成了,就不需要继续在我面前演戏……现在,你又要失去一切了,我这颗原本可以按兵不动的棋子,又到了该发挥作用的时候……所以,你又出现了……”她说着,两行清泪无意识的滴落。
“不要这样误解我……我回来并不全是因为爷爷……”
“你不用多说了……我全明白……”
她觉得全身失去了支撑的力量,像一缕游魂般轻飘飘的,龚天竞的脸在她眼中渐渐模糊,她伸手想模他,却构不着,她疲倦的合了合眼,却感到身子一软,接着便只能听见龚天竞遥远的叫唤……
“菲,你撑着!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怀里抱着虚弱冰冷的余曼菲,龚天竞有如热锅上的蚂蚁,仓皇的将她拦腰抱起,冲向车子。
晕坐在椅座上的她,让龚天竞慌了。她的身体怎会如此虚弱?她怎会在他的怀中昏了过去?
他还记得第一次遇见她时,她神清气爽、精神饱满的对他大声咆哮,指责他的不是、咒骂他不近人情,还得意洋洋的仰着骄傲的下巴,仿佛全世界的人都该认识她一样的说出自己的名字,所有人在她身旁全都黯淡失色,她像个开朗如阳光的女孩,是那样的迷人,完全吸引了他的目光。
他第一眼看见她,便决定让她成为他的女人,因为只有她才能散发这么独特、这么令人无法忽视的光芒,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醒悟,当他被她的光芒所吸引的那一刻开始,自己就已经喜欢上她、迷恋上她了。
爷爷的遗嘱让他有了接近她的理由,让他从未悸动的心,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他以为自己是为了遗嘱而追求余曼菲,事实上,他与她相处所放进去的情感并不是自己所能控制的。
“菲……”
他轻唤她的名字,看着苍白纤弱的她,他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心,他绝不会让她轻易从他的生命中离去……
第九章
余曼菲轻眨了眨眼睫,清醒了过来。
此时的龚天竞正靠在病床边,一手握着她的手,另一手则支着下颚,摇头摆脑的打着盹。
她看了看白色天花板,以及手背上的针头,才恍然想起自己和龚天竞在大雨中的一场争执,之后她又累又倦,不知怎地便失去了知觉,再醒来竟是在医院的病床上了。
或许是昨晚哭得太累一夜未眠,再加上一早醒来便搬着沉重的行李箱离开龚家,接着淋了一场雨,然后又心力交瘁的与龚天竞大吵了一架,所有的精神和力气都一并耗尽,才会昏厥过去。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在马路上昏倒,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因为感情,她一直以为自己在处理感情时始终冷静清醒,以前就算宋启睿再怎么惹她生气,她也不会如此失控,没想到这一回却……
其实有什么大不了的呢?了不起就是离婚,悲剧收场罢了,她何必如此激动、如此在意?
“一切都是因为你呀……”她抬眸看着身边的龚天竞,近乎无声的低喃着。
他似乎很累,用手支着下巴,姿势不舒服,却也能睡得这么沉。
睡梦中的龚天竞像个孩子般,敛去了狂妄与嚣张,静静的守在她身旁,看着他那俊逸的脸庞,她的心头一紧,不觉缓缓咬住了嘴唇。
他似乎察觉到她专注凝视的眸光,眼睫微动,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余曼菲却在他睁开眼的同时,迅速合上了眼睛。
“菲……你醒了吗?”
他将她的手移至唇边,轻缓落下一吻,声音喑哑的问着,但躺在床上的余曼菲却没有动静,仍是安安静静的昏睡着。
余曼菲听见他无奈低叹的声音,他用那长出青髭的下巴,轻轻厮磨着她柔女敕的手背,那微微扎人的触感,让她的身子像通过电流般,无助的发麻着,但她却仍然只能静静的躺在病床上,一动也不敢动。
“菲,我知道妳醒了,我感觉得到你刚才看着我……”
袭天竞低柔的嗓音,让她的心脏急遽的跳动,躺在病床上,她仿佛能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也深怕他会察觉她的伪装。
“我知道你听得见我说话,你就这么气我?气得连多看我一眼也不愿意?”
他看着她的无动于衷,他兀自在她身旁低哝絮语,也不管她愿不愿意听他说话。
“我知道我伤了你的心,如果道歉能够弥补你所受到的伤害,就算要我说一千次,一万次对不起,我都愿意,我只希望你能留下来,再给我一次机会,感受我的诚意,我保证这一次绝不会再让你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