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离邢天彪的问斩之日还有几天,他这样被困在这里,时间可不会等人的,邢天彪如果不能死在他手里,他一辈子都不会安枕。
宗芷君出去之后,又端了一个木盘进来,现在是早饭时候。
“宗芷君,我跟你谈个条件如何?”他看得出来她是个软心肠的女孩,而反跟她那个号称铁面无私的爹一样的死脑筋,那他如果对她动之以情,她会不会考虑帮他?赌赌看吧!
宗芷君愣了一下,刚才被他捉弄的羞赧仍在,看看他的神情很正经,应该不会又跟她疯言疯语。
“你要跟我说什么?”拉过椅子坐在床边。如果他又胡说八道,她就点了他的哑穴,叫他做—天哑巴。
“我跟你说完之后,你要放了我。”
她歪斜着头,模样天真可爱。“我得考虑一下。”
他可不管她会有什么样的决定,看着头顶上的横梁,低沉的声音开始述说他的故事:“以前有一个农夫,他有一个温柔的妻子,还有两个可爱的孩子,日子并不是很好过,但是他们过得很快乐。”
她静静听着,知道他在说他自己。
“但是这种快乐的日子没有过几年,就被一个恶魔粉碎了。一个恶名昭彰的土匪头子,有一天闯进了这个快乐的家庭。说来也很奇怪,这个农夫这么穷,实在没有东西好让人垂涎。他一进屋,二话不说,提起他那把杀人无数的大刀,将这一对平凡与人无争的夫妇杀死了,他们的大儿子抱着弟弟,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母倒在血泊之中,叫也叫不出声……”
他的声音平淡,听不出一丝波澜。
“那个恶魔直直向他走过来。他是要把他和弟弟都杀死吧?这样也好,他们就可以跟着爹娘一起去了。他看着那个恶魔一步一步走过来,突然,恶魔的大手抢走了他怀中的弟弟。他的弟弟大声的哭叫着、挣扎着,他也大叫起来。他的爹娘都死了,他不能让他的弟弟也死了,他要把他的弟弟抢回来。可惜的是他慢了一步,那个恶魔一刀桶进他弟弟的肚子里,他弟弟临死之前向他伸着两手,泪汪汪的眼睛好像在跟他说:哥哥救我,救我……”
“他看着恶魔丢下他的弟弟,就像丢下一个破布袋一样。他想这次要轮到他了吧?他完全忘记了害怕,等着恶魔来结束他的性命。但是没有,那个恶魔没有杀他,他说他是练武奇才,他要训练他成为这个世上最强的人。你知道吗?当这个小男孩听到这么荒谬的事情,他有多么痛恨那个恶魔吗?就因为他是一块练武奇才,所以他杀掉他的全家,天底下居然有这么荒诞不经的事情。”
“那个小男孩收起了眼泪,将他的怨恨隐忍下来,他对天发誓,他要把武功练好,他要杀掉那个恶魔!他要那个恶魔后悔收他为义子,他要将他碎尸万段,为他无辜枉死的爹娘和弟弟报仇。”
“多年后,这个小男孩长大了,他一直在等机会报仇。可是这个恶魔因为作恶多端,被官府抓了起来,准备问斩。小男孩在贼窝里苦苦熬了十多年,认那个丧尽天良的狗贼做义父,就等着有一天能亲刃仇人,而他居然被捕了,你说那个小男孩能甘心吗?不!他暗暗发誓,就算他会死在官兵手中,他也要亲手杀了那个恶魔。”
说到这里,房间里一片静寂,只听到邢世珩粗重的喘息声。
这十二年来,他过着人前欢笑人后啖齿的日子,强烈的仇恨心将一个大好男儿折磨得心硬似铁,心冷如冰。
“宗姑娘。”他唯一的指望全在她身上了,杀不了邢天彪,他往后的日子将如行尸走肉,没有任何意义。“我知道你菩萨心肠,我现在告诉你我为何要胁持你的理由了,你愿意助我一臂之力,让我亲手杀了我的仇人,完成我一生唯一的心愿吗?”
答应我吧!答应我吧!他用着哀恳的眼光瞧着她。
他侧过头去,赫然见到她珠泪涟涟。
她在哭吗?为他凄苦的身世而哭?
宗芷君想不到他身上竟然背负了这么一段血海深仇,怪不得他总是郁郁寡欢,怪不得他总是愁眉不展。换做任何人,这都是要教人发疯发狂,崩溃错乱的啊……
“宗姑娘。”她为他感动了。邢世珩再加把劲,努力要博得她的同情。要是宗芷君肯大帮忙,说不定他还能顺利潜入大牢杀死邢天彪。
想到邢天彪血溅三步的情景,他心头都热起来了。等了这么久,他就等这一天啊!
“宗姑娘,邢天彪晨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他早要死,晚也要死。但他死在律法之下和死在我的手中,对我意义大不相同。我求求你,帮帮我这个忙。”他低声下气,专心看着她神情的变化。
你只要点一点头,快啊……
她抬起泪盈于睫的眼眸,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会儿,樱唇轻轻吐出:“不!我不能答应你。”
他呆住。他投有听错吧?她说不?
他本来以为她既然为他所感动,放开他是不用说了,带他去杀掉邢天彪那更是再好不过,可是她说了什么啊?
断然而坚决的“不”!
“你为什么不帮我?难道你以为我说谎骗你?。邢世珩气急败坏。他说的是句句实言,并没有半句欺伪她的话。
“我知道你没骗我。”他深沉的悲哀那么浓,还有他梦中呓语时深切的恨意,她信他不是在编谎。可是她不能亲眼见他一步步沉沦下去:“但是我不能帮你,如果我帮你,就是害了你。”
她是担心他被捕吧?心头有一阵甜暖流过。从没有人这样的关心他,但是他很快的挥走这个对他没有价值的感觉,全神贯注地哄着她。“你不会害我的。要是我失手被捕,那也是我命该如此。你对我的大恩大德,我今生无法报答,来世我做牛做马也会还给你。”
她摇了摇头,也摇掉了他的希望。“杀人是要下地狱的,邢天彪做了这么多坏事,就是他逃得过律法的审判,也躲不掉老天爷这一关。你好好一个清白人,我不能见你因为一时冲动而让你毁在自己手里,我不能放你。”
邢世珩眼前一片金星乱进。他有没有听错啊?他遇上了一个笃信佛菩萨的姑娘?
“宗姑娘——”他不信邪,他要再试一次。
她拭去泪水,舀了一匙饭菜要喂他。他转过头避开了。都什么当口了,他还吃个什么饭啊?
“你昨天也没吃什么,吃一点吧。”柔柔的劝说全然没能平息他的怒火。
“宗芷君——”还来?他一张口,差点给喂进嘴里的饭菜给噎死。他撮嘴吐出,凶狠的目光直像是要把她瞪穿出个洞来:“臭小娘,你还喂什么喂?老子我不吃啦!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放不放我?”
“不放。”这就不用商量了。
邢世珩顿了一下子,胸膛简直要被气炸了。片刻之后,他开始破口大骂:“死婆娘,臭贱人,我劝你快快把放我了!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否则以后你要是落到老子手里,我会教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黑风寨中耳濡目染不是假的,接下来他能想到的恐吓粗口,全都一古脑儿出笼了。
瞧他骂得这般顺口,看样子他大概是不吃了吧?
贝起一个嫣然微笑,食指一点,咒骂声半途斩断。
“等你饿了我再来。”轻轻巧巧的一转身,丰姿婉然的出去了。
结果,邢世珩空有一身武艺,却敬宗芷君蔡在床上动也不能动。他咬牙切齿的张口无声大骂,这下子宗芷君的祖宗八代可就倒大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