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他爬到这么高的地位,人性的丑恶、现实的冷暖,他样样都见识过了;为了名和利,什么事做不出来?
宋浩男——他是不一样的。
“决定哪一天,应该要通知我一声,再怎么说,我也是你们的长辈。”
“我会,到时候请伯父来观礼。”他是李湘文的父亲,宋浩男尊重他。
“还叫我伯父?”李振丰微微不满。
宋浩男迟疑了一下:“爸爸。”
李振丰低叹了口气:“浩男,如果你不是得这种病,我衷心希望你能和湘文白头到老。”
“谢谢,我会在我有生之年尽量善待湘文。”
币了电话,李湘文提着裙襬款款生姿地下楼来,带着新嫁娘的喜悦。她笑意盈盈地半转身,展示身上的白色礼服:“浩男,你看这衣服好不好看?”
“很美。”李湘文身材高姚窈窕、曲线玲珑,穿起什么衣服来都赏心悦目。
她盈盈来到他身边,凑到他颊边吻了一下,笑着:“我要让全世界的男人都羡慕你!娶到一个最美丽的新娘。”
李湘文很满意这套婚纱,上楼把礼服换下来。
宋浩男目送她上楼,思绪飘到以前,神情变得缈远而沉默。
一早,李湘文就起来了,今天她要和宋浩男到法院公证结婚,婚纱店的美容师约了八点要来为她梳头化妆,她得先准备准备,做个最美的新娘。
先到宋浩男房间,轻轻打开房门,在床边蹲了下来,她看着他的睡颜!心疼而又怜爱,她低声唤着:“浩男,浩男,起床了。”
他慢慢睁开眼睛,眼神是疲弱的,一笑:“早。”
“早。”她亲了他一下,巧笑倩兮:“懒虫,起床喽,今天是我们的好日子呢。”
宋浩男报以一笑,闭上了眼睛:“我知道了,让我再躺一下。”
她想闹他,宋浩男倦色满脸,她把手缩了回去。
让他多休息一下吧,等她弄好也要一两个小时,到时候再叫他也不迟。
“好,你再多躺一下,待会儿我再叫你。”她又亲了他一下。
他闭着眼点头。
不久美容师依约而来,李湘文的母亲和表姐也来了。
“姨丈叫我来看妳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湘文,妳真是太见外了,结婚这么大事也不告诉我!”表姐抱怨。
李湘文又激动又欣喜,眼眶微红。拉着母亲的手,哽声说:“对不起,我是不想惊动你们。”
“傻孩子。”李母用力握了握女儿柔白的手:“妈最疼妳,妳不管怎么做,妈都支持妳,妳以后有什事可别再瞒着妈,知道吗?”
母女哭笑一阵,表姐劝住了,让美容师为李湘文梳头上妆。
看容光焕发的女儿,分明是沉浸在爱情的甜蜜里,李母的一颗心才放下了。
“听妳爸说,浩男病得很严重!我一直不能放心。”李母看得出女儿这几年的婚姻,并不称心。宋云城不是不好,比起宋浩男他并不逊色,只是爱情这东西,不适用“优胜劣败”这个法则。“现在妈亲眼看见妳很快乐,这就够了,妈不会阻止妳和浩男在一起。”
李湘文激动得眼泪又掉下来,表姐忙喊:“别哭,妆糊了就不好看了。”
说说谈谈,李湘文打扮完毕,揽镜一照,美得像精灵仙子一样,她愈看愈满意。
“我叫浩男去。”她要听他赞美她。
“浩男。”提据襬,摇曳生姿走进宋浩男的房间。
他躺在床上!仍维持着原先的姿势。他还在睡。
“浩男,你看,我这样好看吗?”她兜着裙幅转了一圈。
他一动也不动,恍若未闻。她心头一跳,一个不祥的警钟声响起,她推着他:“浩男!浩男!你醒醒——”
他没听见,像沉入永久的梦乡。
“浩男!”她叫。
他没醒来,或许他永远不会再醒来。
李湘文的锐叫声引来了李母和表姐,表姐冷静地打电话叫救护车。
宋浩男被送进急诊室急救,李湘文眼泪难停,表姐在旁不断安慰。
医生替他做了紧急治疗,语带责备:“病人情况很糟糕,你们怎么放着不让他住院治疗?”
李湘文苦在心里,化作泪水滚滚而下,医生不好再多说什么,看她一身白纱,今天大概是她和病人的大喜之日,吐了一口长气!交代几句注意事项,匆匆转看下一个病人去了。
宋浩男被推出来,送到加护病房观察。他的病已入膏肓,医生嘱咐入院治疗。
李湘文守在床边,握着他冰凉的手掌,泪水始终难停。
表姐取来她的衣服,刚才赶着送宋浩男到医院,李湘文婚纱来不及换下,坐上救护车陪着他。医院里的的病人、医护人员看见盛装的李湘文,眼前都是一亮;有的则是叹息:结婚是喜事,怎么新郎进了医院?
她接过衣服,默默走进洗手间,隔了好一会儿,捧着白色礼服出来,容颜惨淡。
“湘文,妳要振作一点。”无一言可以安慰,表姐只能这么鼓舞李湘文。
李湘文失魂般坐回椅子上,眼泪如珍珠般掉落。宋浩男性命不久,她是早就知道的了,但她总认为他不会就这么短命而死,如今他昏迷不醒,她再也不能自欺欺人。
“浩男,浩男”她将脸抵在他手背上,轻轻摩掌,心中好痛啊!
一分一秒过去,宋浩男昏迷了一天一夜,李湘文守在他床边,半步也不离开,望着他苍白得没有生命气息的脸庞,她心碎难忍!泪珠一颗颗滑落。
李母和表姐劝她休息,她都不肯离去,只有由她去了。
因为挂心宋浩男的病况,她难以成眠,有时倦极了打个盹,往往又从恶梦中吓醒。见他依然躺在床上,呼吸虽然浅,却仍持续,一颗悬吊的心才稍稍能安。
浩男,浩男,我宁愿躺在床上的人是我,而不是你她在心里凄苦地叫着。
点滴快打完,按了呼叫铃请护土来更换新瓶。护士走后,她覆着他没插针头的左手,凉冰冰的。眨了眨沉重的眼皮,她因一夜未睡而眼睛酸涩,但她舍不得移开视线,她要再多看他一会儿。
忽然,床上的人手指动了一下,口唇发出模糊的呓语。
“浩男。”她惊喜交集地凑上前去:“你醒了?觉得怎么样?”她太高兴了,竟然是微微哽咽的。
宋浩男嘴唇微动,声音混搅在唇舌之间,再度昏睡过去。
李湘文笑容冰在脸上,眉间袭上浓浓的悲哀。下一刻,她露出了决绝的表情,拿出电话,开始按下号码。
昏睡了一一天,宋浩男醒来了。
首先第一个看到的,是凄苦难解的李湘文。她两顿微瘦,双眼红肿,那个充满新嫁喜悦的小女人已经不见了。
“湘文。”三天未进水,声音沙哑。他握住她的手,以眼神表达歉意:“让妳受苦了。”
听到这句体贴入微的安慰之语,她霎时又红了眼眶,半天才得以说话:“只要你能好起来,我怎么苦都是值得的。”
她的心愿,只怕是永远无法实现了。
他唇干舌燥,她倒了一杯水喂他喝,他舒畅地润了润嘴唇。
“你头发乱了。”她从床头柜子抽屉里拿出一柄梳子:“我替你梳一梳。”
她扶他坐直,一下下为他梳着头,动作轻柔而缓慢;他有一头丰厚而柔软的头发,虽然这一病憔悴太多,他依然是吸引众人目光的男人。
“等我好一点”他说话是费力的。“我们再去补办结婚吧。”
一双手臂搂住他的头颈,她将脸埋在他肩上,他感到肩头渐渐濡湿。
“湘文。”他用没打点滴的左手轻拍她的背脊,他只能给她这样空洞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