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呢?”他忽然深深地看著望月,希望能望穿她心底的恐惧。
望月一怔。
“你在恐惧什么?”
这些天的相处中,他看到她心中的矛盾。
他不逼她,目的是希望她能自己走出心中的迷雾。
“我?”望月也学著他去看天空,感受著苍穹之下自己的渺小;然后,让自己因渺小而无所畏惧。
“我怕……”
怕什么?她问自己。
她怕那深深的庭院,高耸望不到尽头的宫墙;她怕皇后刺眼的笑容和眼底毫不掩饰的鄙夷;她怕后宫嫔妃们深夜里绝望的低泣;她怕冷宫中彻夜游荡的幽蓝鬼火;她怕……
怕他对她的好只不过是一时兴起,等她彻底的沉沦了,他也会狠狠地伤害她;她怕对尘世深深的失望,所以选择不抱有期望。
但是,她其实渴望被珍惜啊。
所以,她告诉破庙里的小兄妹俩,要相信人间有爱,如果她今生注定无缘体会,至少希望别人能得到吧。
如今,有人对她说要和她在一起,她为什么还要犹豫呢?
与其等著别人去证实,不如……自己试一次吧。
心中好像有个声音在说:给他一次机会,也给自己一次机会。
“望月?”
半晌等不到她的回答,宁致远以为她睡著了,她却陡然睁开眼睛。
“喂,四哥。”她侧过头对著他。
“什么?”她眼中蓝天一般纯净的光芒令宁致远微微一怔。
望月试探地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不出家,一直住在这里,你……会一直对我这么好吗?你先别急著回答!你好好想一想。”她谨慎地询问,希望得到谨慎的回答。
宁致远听罢,微微皱眉。然后出神地望向天空,似真的在冥思苦想。
望月心顿时一冷。
“你慢慢想吧。”她起身要走。
好样的!他有种!她给他面子,他竟然敢真的给她“想”!
“等一下!”
经过调息和休息,确定右臂确实已经无恙,宁致远一翻身又把望月压在身下。
“我想好了。”又是那熟悉的佣懒语气,和方才判若两人。
“我不想听了,起来!”既然他能动,她也不用再忍耐了。
再不走,她怕忍不住想杀人。
“真的?”宁致远邪气的眼越贴越近。
也好,既然不用说,那就直接“做”吧。
等到望月明白他的意图时,樱唇已被攫获,所有抗议的话语皆被无声地融化。
望月此时才懂得,之前那晚轻轻的碰触,根本称不上“吻”。
随著四片唇办紧紧的密合,第一次梢纵即逝的记忆再度被唤醒,多情的唇办似乎还残留著上次的眷恋,试图透过最温柔的接触,传递对方的心意。
只是这次不再是瞬间的触动,而是深深的烙印在心里。这个吻缠绵而火热,温柔而多情,强过亘古的承诺,令人深深地眷恋。
师父,这就是我的尘缘吗?
剪不断,逃不掉,就像这缠绵悱恻的吻。
此刻,望月终于明白,也许在遇见这个人的瞬间,她的心已经注定要为他沉沦。
那么,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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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有此理!”
价值连城的白玉花瓶一接触到地面,立刻摔得粉碎。
龙继和简直不敢相信明明私底下串通好了要在今早奏上宁致远一本,却不知道龙继宁是使了什么戏法,那些老臣一个个都给他临阵退缩。
最令他恼火的是,龙继宁竟然在早朝之上宣布宁致远腿伤已经大好,过几日便可面圣!
他当日派出的刺客分明向他保证宁致远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连他之前部署在军中的眼线也被宁致远不动声色地全部革职了。
“平王到!”
如见救星,龙继和赶忙迎上去。
“父亲,这……”
“我都知道了。”虽然告病在家,但朝廷上的风吹草动依旧逃不过龙静云的眼,何况是这么大的事。
今早,龙继宁甚王已经话中有话的示以警告,他如何能再不现身?
好个宁致远,好个刚回宫的太子龙继宁,好个一石二鸟。
当初宁致远先是假装受伤,以此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为龙继宁说服宫中重臣争取时间;而他自己故意暴露弱点供他监视,实则暗自养伤,以退为进,等待他们出手。
想著,龙静云眼中竞浮现出一丝赞赏。
他果然没有看错人。
有聿和这样的对手斗上一斗,游戏才会更精采。
“和儿,永靖侯府的眼线如何了?”那人还有利用价值。
龙继和忙上前道:“现在看来似乎可靠。据悉,宁致远在侯爷府内并未有什么可疑举动。”
龙静云点头。
“和儿,现在起绝不可轻举妄动。要仔细留意那边的动静,宁致远的一举一动,我都要知晓。”
棋逢敌手,龙静云涌起了一丝兴奋。
目前对方不过小胜一招,游戏才刚刚开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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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靖侯府的雅风小亭内,三个人在桌边洽谈。
“四哥,你没看到龙继和当时的样子,笑得我快内伤了。”
龙继宁开怀大笑,仰首杯尽。
这次迎头一击,平王失去了不少人脉,可谓损失惨重。短时问内,应该难以卷上重来。
“你少喝些。”
宁致远不住摇头,他这五弟就这点教他不放心,若龙继宁有二哥半分稳重,他倒也不必在此助他。
“没关系,我的酒量四哥你是知道的。”龙继宁迳自又斟满了酒,四哥的腿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实在是喜事一桩,他是真的高兴。
与龙继宁的惬意大大相反,桌边的另一个人眉清目秀、俊俏非凡,只是眉宇间一丝怒意难减。
“十五皇妹,你……不喝吗?”
龙继宁终于发现哪里不对,似乎刚才起,某人就浑身怒气。不会这么巧,他这皇妹每回生气的对象都是他吧?
“不暍。”望月是看也不看他一眼。
碰了钉子,龙继宁有些下不了台,“那……那吃菜?”
“不吃。”
又是一根钉子狠狠钉过来,龙继宁微颤。
他始终不明白皇妹为什么那么讨厌他,他看了看宁致远,宁致远却状似无辜地耸肩。
放下筷子,龙继宁正色道:“我说十五皇妹,你能不能明明白白的告诉我,我到底哪儿得罪过你?”
“太子这是什么话?咱们是什么角色,哪敢得罪太子殿下?”望月不动声色地看著前方,冷冷地说。
“你还怨我上次没认出你?”龙继宁有些庆幸公主中他只接触过这一个,若是所有的皇妹都这么难缠,他怕是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不、敢。”
很明显,语气和语意完全相反。
她知道龙继宁是宁致远的五弟,兄弟问感情极好。虽然自己始终对宫里的事情极其反感,但也知道龙继宁和其他人是不同的。原本也想和他尽释前嫌,甜甜唤他一声“九哥”。
可直至方才他与宁致远谈起平王之事,她才知道宁致远双腿负伤以及之前的种种掩饰部是因他这个太子所起,不禁怒火又起。
好啊,这么大的事,竟然没有人和她提及一个字。
谤本没把她当自己人!
“望月……”宁致远本想替龙继宁美言几句,不想却被轰回。
“你闭嘴!”
整日给她装傻充愣,害她以为他这王爷当真闲得可以,却背著她做这么危险的事。
鲜少见宁致远吃瘪的龙继宁见此情景不仅掩嘴偷笑。
吃不下了!望月忿忿起身。
“你们慢慢吃,我去找小香聊天。”
临走前,望月不忘回头狠狠瞪了那两人一眼。
“两个叛徒。”哼!她不和叛徒同桌共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