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厘散。”龙若诗好脾气的道,从药柜里包了包红褐色的药粉,交给陪女子一起来的婢女。
女子点头称谢,给了诊金,一拐一拐的由婢女搀扶著离开,而龙若诗也在两人走后,在木门上挂起休息的牌子,然后端坐著喝茶。
“七厘散,七厘散……唉,若诗,我好烦喔。”向水蓝见没外人在场,便不顾仪态的将睑埋在一堆发出甘香的细草上,含糊的道。
龙若诗笑了笑,搁下茶杯,了然於心的道:“大哥没骗你,沁心的确是龙家传子传媳的信物。”她当初也是看到她腰上的剑,才试探她和大哥的关系,没想到一猜就中。
“那他干嘛给我,不给他那未婚妻?”向水蓝抬起头道,头发沾满若干细草而不自知。
自从上次吻了她之后,龙如曦又不知藏到哪儿去了,说不定又在临曦楼和他那堆公文作伴,几天都没来找她。她又没胆去兴师问罪,只能窝在自己的店里哀声叹气,漫天猜测他的心意为何。
耙情他是非得让她一介女流上门问:你上次吻我是什么意思?是认真的还是玩玩的?他才甘心冯?
噢,光用想的她都会脸红。
“严格说来,那位向姑娘并不是大哥正式的未婚妻。”龙若诗像打哑谜般。“但她的母亲却曾经是我爹的未婚妻。”
未婚妻还有曾经的吗?还是始乱终弃不成?
习惯了龙若诗爱吊人胃口的说话方式,向水蓝也没开口问,只是用疑问的眼光盯著她。
“后来爹要娶娘,和向家退婚,向家其中一项条件就是要爹的长子娶向家女为妻。”龙若诗平淡如水的道。
向水蓝听得瞪大双眼。这岂不是摆明当政治联姻搞,这代不成,下一代再来,如果下一代又不成呢?下下代吗?
“爹当然不肯,照样迎娶娘亲进门,而这事也就搁了下来。就在大家都逐渐淡忘之际,向家在大哥二十岁那年送来了订亲信物——一枚风龙玉佩。”龙若诗轻轻笑了起来,她到现在还记得大哥当时收到玉佩的样子,毕竟突然冒出一个未婚妻,打击真的满大的。
“这算什么?逼婚吗?”居然还有这样硬来的逼婚招数,她真是第一次见识到。
“大哥几次退婚未果,遂以向家姑娘年纪太小的理由拖延,而那位向姑娘今年也十八了。”眼看就快拖不成了。
“你是说订亲时,那个向姑娘才十岁?”龙如曦现在二十八,八年前二十,”以那小泵娘八年前才十岁!天啊,她十岁时大概还在桌子上和男生划楚河汉界,?过线谁乌龟,而这年代的姑娘居然已经订亲了?
龙若诗点点头。
“世家联姻本来就是那么一回事。”甚至还有人提议拿她来配向风言,幸好两人都兴趣缺缺,双方家长也对他们的硬性子没辙,才勉强作罢。
想不到原来还有那么多内幕!向水蓝理了理混乱的思绪。那个所谓的未婚妻根本就是别人硬塞给龙如曦的,只差没有绑上床好生米煮成熟饭。不过她也不太敢想像二十岁的龙如曦娶了十岁的未婚妻会怎样?不可能洞房吧?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跟个黄毛丫头,又不是变童癖……
眼见愈想愈偏,她连忙回过神来,拍拍羞红的脸颊,问道:“那她是什么样的人?”应该是那种典型温婉的闺秀小姐吧?否则龙如曦怎么会一副避之惟恐不及的样子?依她看,这家人的眼光都异於常人。
丙然,就如向水蓝、心中所想一样,龙若诗啜了口茶,道:“她叫向羽嫣,性子文静怯弱,和你完全不同。”她在十来岁时见过她,给她的印象就是如此。
听到这里,向水蓝稍稍放心了点,但还是紧追不舍的问道:“你大哥……对她有意思吗?”这才是最重要的吧?如果郎无情,妹有意,还不是怨偶一对,而且两人年纪还差这么多。
“他如果有意思的话,就不会把沁心给你了。”龙若诗转身再泡了壶茶,继续她悠闲的品茗时光。
向水蓝看著龙若诗神色若定的样子,愈看愈不对劲,总觉得事情好像都顺著她的意思在走,自己要问什么她也了然於胸。
“你为什么当初不说清楚?”向水蓝盯著龙若诗,眼里有著不解。
“如果说清楚,你会那么紧张吗?”龙若诗偏头道,一个没威胁的情敌,能掀起什么变化?
“呃……”也对,如果说清楚的话,他们两人可能还是像先前一样耗著,不可能进展神速。
“我希望大哥不要再为了龙家而活,而是为他自己而活。”龙若诗莫测高深的说道,走出门将木牌子拿下,摆明不再多说,开始继续下午的看诊工作。
向水蓝知道龙若诗向来只会说她想说的,别人再怎么逼她都没用,就像现在这样子。
她叹日气,虽然肚子里还有不少问题想问,但是看来今天是不可能从她嘴里再撬出什么话来,於是便乖乖的蹲在地上整理药草。
唉,真要她自己去问吗?向水蓝模著自己的唇。
那个吻……
为了那个吻,向水蓝觉得她做了生平二十二年来最愚蠢的事。
她居然坐在屋檐上,傻楞楞地望著心上人住的地方。
唉,真是丢死人了,本来想在医馆打烊后就直接去临曦楼找他,没想到走著未著走到沧浪阁就犹疑不前,踱步徘徊,久久不知所措。
以前她根本不会这样扭扭捏捏的,她对感情的事向来粗神经得很,和男同学相处的时候也是大剌刺的,像个哥儿们一样讲黄色笑话面不改色,谈起来更是脸不改容,没想到这次却栽在他手上。
她挫败的踢了下屋檐—本来还想进去沧浪阁原本向自己住的房间坐一下,没想到却不得其门而入——全都用铁锁锁起来了。而她又不想惊动元伯他们,只好坐在屋瓦上,呆呆的看著花圈那头的临曦楼。
“向水蓝啊向水蓝,你的一世英名…”就毁在他身上了……谁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美人好像也难过英雄关啊。
她又望望腰上的沁心。“一把剑,真的代表这么多吗?那他为什么这么轻易就送给我?”
傍媳妇的家传之宝?要是历代传人都随随便便的送给女子,还能流传那么久吗?
想了想,她几乎是掉到这里来多久,就认识了他多久,两人也可以说是患难之交,但是才这么短的时间,似乎太快了一点。
不过有时候爱情这码事,好像就是这样蛮横不讲道理的,记得她以前还耻笑那些如痴如醉沐浴在爱河里的恋人,没想到等自个儿真遇上了,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不管了,今天不管怎么样非得弄清楚不可。”畏首畏尾向来不是她的作风,而她更不容许自己陷入不明不白的三角恋情中,即使龙若诗说他不把这桩婚事当作一回事。
正想要踏檐而下时,廊下刚好传来巡逻的脚步声,吓得她连忙缩回屋顶。幸好她今天穿的是深色衣服,入夜后躲在屋顶也不太显眼,加上今天又是初一,月亮连个影儿都不见,周围除了微弱的烛光外都是黑漆漆一片。
“怎么心里突然觉得毛毛的?”她望望四周,巡夜的家丁已经走到她看不见的地方去了,刚刚在这里坐了这么久,也不觉得四周有什么异样,怎么被几个家丁一吓,整颗心就毛起来了?
话说回来,这王府的保安真的有待加强,几个家丁看来虽年轻力壮,但显然都是不懂武功的平常人,防防一般小偷窃贼还可以,要是遇上武功高强的——像她,还不是如入无人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