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微,你怎么了?”沈夕言若有所思地望着她。
暗晴微依然用冷冷的眼神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道:“再告诉我一逼,说你从来没有骗过我。”
沈夕言蹙起眉,“你究竟怎么了?”
这两天一直都好好的,今天为什么她又匆然问起这件事?
暗晴微不理他,只是冷冷地道:“告诉我,说你从来没有骗过我。”
看着她的眼睛,沈夕言声音低哑,吐宇却很清晰。“我没有骗过你,从来没有。”
啪的一声,傅晴微扬手给了他一巴掌。
身体本就极端不适,又忽然被重重甩了一记,沈夕言只觉得眼前一黑,耳中嗡嗡作响,半晌才回过神来。
他闭了闭眼,才想说些什么,却忽然怔住。
一个年轻女孩从转角处冲了过来,一句话也不说,拾手就是一耳光朝傅晴微结结实实地招呼过去。
“悦宁!”他伸出手,却没有来得及阻止盛怒的妹妹。
沈悦宁黑着脸,怒气冲冲地瞪着傅晴微,“你以为你是谁,有什么资格打人?告诉你,要是再被我看到一次,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早晨哥哥出门的时候身体就不太对,让他在家里休息偏偏不肯,却连药都忘记带在身边。她实在不放心,所以翘课送药过来,没想到却看到令她无比火大的一慕。
仿彿那记耳光是打假的,傅晴微看都不看沈悦宁一眼,迳自对着沈夕言勾起嘴角,嘲讽地说:“直到如今你还要骗我吗?身价最高的男公关。”
一叠厚厚的资料扔在地上,印满黑字的白纸散落在沈夕言的脚边。
“你……”沈悦宁气结,想冲上去却被沈夕言一把拉住。
没有弯腰去捡散落一地的资料,沈夕言的背挺得笔直,他吸了口气,漆黑的眸子此时格外空洞。“你调查我。”
“几年前,商界龙头之一衡顺集团的干金疯狂地爱上一名公关,不惜背离家族,携带千万钜款离家出走。她甚至将家族集团一切机密都告诉他,但那个男人却完全没有珍惜她对他的感情,反而将它们卖给衡顺的对头,导致衡顺一夕之间分崩瓦解。事后,那女孩疯了,那个男人却不知去向。”傅晴微盯着他的眼睛,“告诉我,说那个男公关不是你,就像你说从来没有骗过我一样。”她蓦然拔高声音:“你说啊!”
“你是这样看我的?”沈夕言悲凉地一笑,她的话语如利刃般扎在他的心头。
偏偏这颗心早已经干疮百孔,即使再被她扎上几刀又如何?
但为什么他的心还是好痛,就好像硬生生被剜去了什么。
在一旁的沈悦宁拳头揽得死紧,身体发着抖。
这些日子来,她看得很清楚,眼前这女子对哥哥来说意义是不同的。哥哥终于有了喜欢的女孩子,她不知道有多开心。
即使为了她,哥哥常常弄到自己体力透支,她也不说什么,一心希望哥哥能开心就好。
没想到这段感情竟是这样一个结局。
暗晴微,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他!
沉默了一下,傅晴微开口,吐出的却是最残忍的话语。“你要我怎么看你?”
沈夕言扶着门框,扣住门框的指节泛白,一丝血红透过龟裂的指甲渗出来。
他闭上眼,用力逼回眸中的泪水,过了半晌,他睁开眼,眸光清冽一如深潭。他什么话也没有说,转身回到办公室里,取了几样东西出来,交到她手里。
那是一封信和两把钥匙,一把是办公室的钥匙,一把是车钥匙,公司有配汽车给他,但是他却从来没有开过,现在该是完璧归赵的时候。
“明天我会把违约金汇进公司的帐户。”沈夕言抬眸,他的心绞痛着,一阵比一阵厉害,可脸上却漾出一抹极为温柔的笑容。“希望我离开之后,你能幸福。”
说完,他转头离去,在他旋身的那一刹那,傅晴微发现似有一滴晶莹的泪水落下,却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蓝黑的字迹,衬着洁白的信纸,飘逸中隐含着苍劲,这是一封很普通的辞职信,措辞温和,却也生疏得令傅晴微心慌。
收到这封辞呈已经三天了,违约金也已汇入公司帐号,她却依然没有让人事处去选新的特助。
纤指抚过信纸,辞呈末尾所签的日期是两个礼拜之前,也就是她在他的衣袋里发现那封挖角信件的那天。
也就是说,他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做好辞职的准备,但他却一直没有走,不管她如何地刺伤他,他都坚持着没有离开。
但这一次,她却深切地体会到,他是真的走了,而且再也不会回来。
办公室冷冷清清的,原本热烫的黑咖啡已经凉了,喝到嘴里却依然苦得涩口,望着杯子里焦黑的液体,她有些恍惚,依稀问仿彿又看见了那温和的笑容,清澈的眼眸,以及透着温暖的皇家女乃茶。
如果三天前他没有递出这封辞呈,而是为所做的一切向她道歉的话,她一定会原谅他的。
忽然之间,她哑然失笑,她仿佛明白了为什么衡顺集团的干金会疯狂地将一切捧到他面前,甚至不惜背叛自己的家族。
哀着额,她灌下一口冰凉的咖啡,将信笺搁到一边。这几天来,她已经懈怠太久,是时候该振作精神,全身心地投入傅氏的营运中。
叩叩叩……
敲门声忽然响了起来。
暗晴微从厚厚一叠企划中抬头,“进来。”
一颗五光十色的脑袋探了进来,罗佑伸腿一勾,门被他踢拢起来。
望着他稀奇古怪的装扮,傅晴微皱起眉头,“你越来越不像话了。”
染成五颜六色的头发,东一撮红的,西一撮紫的,左一撮绿的,右一撮金的,简直就像孔雀高高翘起的尾巴。明明是漆黑的瞳孔,偏偏带上碧绿的隐形眼睛,和波斯猫有得拼,鲜黄的夏威夷衬衫松垮垮地套在身上,配上一条紧绷的贴身皮裤,他哪里像大公司的广告总监?根本就是痞子一个。
罗佑拖了张椅子坐下,笑嘻嘻地说:“搞怪才是王道,你看现在的新新人类,哪个像你这样一本正经的?”
“你已经二十九岁了。”傅晴微没好气地提醒。
这个罗佑还真以为自己仍是年少轻狂的年纪吗?都一大把岁数了,还不知道收敛。
“唉……”罗佑重重地叹了一声,吓得她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眯起眼睛,傅晴微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你这家伙没毛病吧?居然学会叹气了?”
“我三十岁了,我居然快三十岁了。”罗佑碎碎念着,脸上显出痛不欲生的神色,从口袋里掏出个纸飞机,咻一下飞到傅晴微面前,嘴里喃喃地道:“长痛不如短痛,该来的还是会来,唉……”
拿起那纸飞机,傅晴微拆开瞄了一眼,不禁挑眉看向他。“辞职信?你玩真的还是假的?”
“虽然我不想离开你,虽然我舍不得离开你,虽然离开你会让我心如刀割,但请相信我,这封辞职信是真的。”罗佑捧着心,含情脉脉地凝睇着她,荒腔走板地唱道:“要不是家中高堂干般磨来万般泡,教我如何忍心离卿去。卿卿你纵使干难万难要将我等,将我等啊……”
暗晴微面不改色地听完,并且从中分析出重点。“你爷爷要你回去?怎么,他终于忍不住,打算不放任你胡闹下去了?”
身为全球十大企业之一的盟科财团唯一继承人,罗佑混得实在很过分。她常常觉得奇怪,盟科现任董事长,也就是罗佑的爷爷,怎会放任他逍遥那么多年?
“你怎么可以那么平静?凭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至少要给我一点面子,哀戚一下才对。要不是因为你,我才不会和太上皇订下劳什子的契约,弄到骑虎难下的地步。”罗佑望着她,满心不是滋味地说。